肖莎和肖箐错愕地瞅着文英奇。 最先起反应的肖箐眼睛冒火,滞在嘴角的笑意不见踪影。 “你上大学管不了你了,你怎么和你表姐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说着隔着文英奇不住地踮脚冲肖莎不好意思地替女儿赔礼道歉:“莎莎你别往心里去——” 文英奇将母亲的谄媚样儿看在眼里,发出几声冷笑。 不就是觉着肖莎在大城市站稳脚跟就来巴结么? 肖莎自己还没混出个什么名堂就把家里这圈亲戚糊弄的鬼迷心窍,都以为她从老家走出来有多厉害。 从小耳朵里起茧子听的都是她表姐上了高中后学习有多上进刻苦,考上民大光耀门楣…… 她医科大比肖莎当年还高十来分呢! 看肖莎安慰姑姑假模假样地说没事儿,文英奇更加内心屈辱,全家人都被灌了迷魂汤。 她吼着:“你觉得她好你和她过去呗!” 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身后母亲叫嚷着:“文英奇!” 叫了几句,声音便逐渐式微,直到距离太远再听不见。 仅余一串脚步声像钥匙哗啦啦碰撞般在她身后追。 出租车上文英奇狠狠地瞪着肖莎追赶不上只得在小区楼前停住脚步的身影。 全然不曾注意到两手空空的肖莎有何异常之处。 方才她手上还有只饱经风霜的皮质行李箱,那是肖莎从姑姑手里接过来的。 她向她介绍城里有哪些老少咸宜的景点:“您和英奇好好在这儿呆几天。” 姑姑思女心切不请自来,正说着话文英奇就冲了出来。 无功而返回到家中。 姑姑正号啕大哭,一如电话里思念女儿时发出的阵阵哀嚎。 “怎么上个学,人还转了性了,英奇从前从来没跟我吵过架,我们娘俩连脸都没红过。 莎莎你一直在家里住着你还能不知道?英奇是个好孩子,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肖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六七岁就进了姑姑家长着萝卜缨几乎与地平线齐平的深宅大院。 姑姑姑父在当地继承了长辈荒废多年的菜园。 到了冬天菜园积雪她就拿着雪铲去开荒般,将积雪厚覆的黑土地从丰沃的一片冷白中拯救出来。 文英奇会坐在高高的三角椅上为她加油,腿脚不便的姑父会心怀愧疚地在餐桌上刻意将她面前的牛奶换成价高的羊奶。 羊奶带着浓重的腥膻味儿,气味丝丝密密地缝在她蓝白拼色的校服纤维里。 几个不懂事儿的同学会皱着眉头问她:“你身上什么味儿呀?” 肖莎脸红着把头埋在曲起的手臂窝里。 她有时会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她知道姑父是一片好心,他们一家人都善良…… 望着姑姑痛哭流涕的扭曲的脸,她本就沉重的心情愈发酸楚。 姑姑摇着肖莎的手臂忍不住猜测,从疑惑不解到幡然醒悟。 “英奇是不是交坏朋友了?她小时候我管她管的严,狐朋狗友没法近身。现在,现在好啦,她大了,反倒叫人给骗啦!” * 东边放置的是新添的花瓶,听说唐代名匠出产,曾是某个边陲小城人家的祖产,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空运到此地,花瓶口狭窄纤细仅能放置几支肥绿油亮的装饰叶。 西侧是浣溪沙主题工笔画,放置在晶莹透亮的画框中静如一尾秋叶。 新添置的装饰品如今衬地房间开阔素净,似女子深闺旖旎,不再像单调无趣的办公室。 夏邻学意兴阑珊地稳坐皮质靠椅。 在高悬天际的天花板下他仰头闭眼,想象着郑祥林曾经如何在此地指点江山。 他简直不能将郑祥林和徐子游电话里:“现在下个床都需要人扶着,大病一场,随时有可能住院观察”的这个老态龙钟的老人相重叠。 并说服自己他们是一个人。 这是他的又一场胜利。 扮猪吃老虎百试不爽,他像是上瘾了般习惯性的陷对手万劫不复。 郑祥林是个极端,这次人事变动大规模扫射范围内不仅仅站着他,还有好些跟错了人,选错了位置的,人家照样生龙活虎。 一份工作而已,此处不留未必就要饿死街头。 可能也就对郑祥林来说意义非凡吧! 夏邻学感慨的想,胜败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