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二娃四下张望一番,立即回身闪进宫门,只见远处楚军守卫左倒西歪地躺了一片。
宁二娃一把将趴在门槛上的军卒拖了进去,然后双指入口,吹出三声鸟鸣,然后迅速掩上了门扉,手握杀猪刀,将耳朵贴在门板上,静静地聆听。
片刻之后,敲门声响起,三长一短,连续三遍。
二娃毫不犹豫地拉开宫门,商济、苗冥、白幕齐齐闪了进来。
借着昏黄的火光,商济看到了东倒西歪的士卒,二话不说,直奔冷宫而去。
二娃反手将宫门闩上,继续手握杀猪刀在宫门警戒。
白幕顺手拖起门口的士卒,将其拖到了黑暗之中;苗冥也立即向前,开始清理躺在庭院之中的军卒。
商济使劲地一推宫门,“哗愣”一声,宫门被青铜锁链死死地锁上了。
他急切地想去昏迷的楚军身上寻找钥匙,但是如此昏天黑地,哪里寻得着?
商济急得满头大汗。
白幕见状,也不言语,径走上前来,双手一个较劲,竟然将钉入厚实门板中的锁环一点一点拉了出来,然后一声“哗愣愣……”殿门洞开。
老商济一个箭步冲入里面,在黑暗之是一边摸索一边低声呼唤:“阙王母,王母……商济在此,商济相救来迟……阙王母……”
然后,整个宫殿之中没有一丝回声,只有一股潮湿霉烂的气息隐隐传来。
商济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阙……阙王母呵……”
苗冥将院中照明的火把一把抓了下来,大步冲进殿内:“快快快……”
“啊!”
光线进入黑暗的空间,老商济突然惊叫一声。
苗、白二人立即冲上前去,苗冥的长剑早已擎在手中。
老商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匍匐了下去。露出紧紧靠在柱子上的阙丝雨,露出她整整瘦了一圈的身躯、深深凹陷的双眼、高高凸出的颧骨、散如蓬草的头发。
阙丝雨双目无神,一动不动,火光掩映之下,像一具恐怖的骷髅。
苗、白二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对视一眼,不知所措。
商济掩抑不住心中的悲痛,抽泣着哭出声来:“阙王母啊……”
“我还没死呢!”阙丝雨冰冷的声音从空中飘浮过来。
商济吓得一个激灵,惊喜地抬起头来,嘴巴却变得不利索起来:“阙阙……阙……”
苗冥心中着急,大步上前:“阙王母,臣等救王母出去!”
阙丝雨:“螭儿不在,我哪里也不去。”
白幕大急,大步上前,伸手就想去拉阙丝雨,然而在手指即将触及衣服的瞬间,硬生生地止住了。
“阙王母,事急矣!请速随我等速走,王子螭已有人前去相救。”
营救王子螭的,是另两位义士,卒长孙酣,和已经情绪稍安的斗孟雄。他们假借巡逻之名,游荡在内宫外围,随时准备与秀纱汇合。
阙丝雨一动不动,甚至嘴唇都没有动一下,但声音却冷静地飘了出来:“不见螭儿,我哪儿也不去!”
商济大急,连哭带说地道:“王母请暂离此地,臣等一定将螭王子救出。”
秀纱手中点上了宫灯,她已经在后宫转悠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柔弱的身子都有点吃不消了,两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但她仍然在咬牙坚持,仔细地寻找,认真地聆听。
秀纱想起庞邑的老家,年迈的父母被庞公家族的人活活打死,兄嫂也被抓进大狱。
吴起行县至庞,立即调动亲军,将庞公拿下,解往郢都。楚王就势削去了庞公的爵禄,并将庞邑由庞公的封地,改为了县,直接受中央管辖。
吴起或许无权直接处理庞公,但对于他的那些爪牙,却是毫不手软,他亲自审理冤狱,释放囚犯,将庞公家族仆从等斩杀一百单八人,为庞邑百姓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吴起此行的真正目的,或许是为了促进变革。而在秀纱朴素的心灵里,却把吴起当成了为父母报仇的大恩人。
秀纱与其他宫中受吴起恩惠的下人们,互通气息,寻机报答吴起。但没想到,接到的是寻找王子螭这么重的任务。
“哇哇……呜呜……嗯……哇……呜呜”
突然,从旁边的绣娘庄传来一阵幼儿的哭声,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声音一样,变得沉闷而断续起来。
秀纱心中一紧,立即提着灯笼向黑暗中的刺绣房奔去。
秋嬷嬷一把抓住王子螭,啪啪打出两个耳刮子,然后,将赤条条的小孩扔到地上,并狠狠地用脚踩在王子螭的嘴上。
王子螭惊恐地哭喊着,却又被秋嬷嬷的软底鞋堵住了嘴巴,声音既撕心裂肺,又压抑沉闷,幼小的身躯和心灵,承受着与年纪不相称的苦难。
“住手!”
秀纱一个箭步冲进刺绣房,看到了正在作恶的秋嬷嬷,烛火跳跃,秋嬷嬷的身影被无限放大,像一个狰狞的魔鬼。
秋嬷嬷回头看到了秀纱,立即换了一副面孔:“呦,原来是秀纱姐姐呀,敢问姐姐缘何深夜至此,有何吩咐?”
秋嬷嬷放开了脚,向着绣纱施礼的当口,躺在地上的王子螭终于痛痛快快地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