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涛可没什么兴趣听陈贞慧发这么个感慨。反而追问道:“茶也喝了,东西也吃了,总不见的等我掏钱付账了你才肯说吧?”
陈贞慧还陶醉在茶香和茶点的味道里面,被方涛这么一提醒,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有些埋怨道:“被你话头那么一挑,刚刚想出点儿什么来,没准还能写一篇好文章,硬是被你给打断了!万一我这篇文章是篇千古奇文,你这一打岔,岂不是错失了一个文豪?”
“好好好!文豪,你能不能先把辟疆兄和青莲姑娘的事儿说清楚?”方涛立刻道,“他们俩是怎么走到一块儿去的?”
陈贞慧笑嘻嘻地卖了个关子:“海潮老弟一向不问俗事,今日怎么如同坊间人妇一般喜欢窥探他人私事来了?”
方涛翻翻白眼道:“好歹是同乡!何况辟疆兄和青莲姑娘都曾对我关照异常,我能不上点儿心么?快说!不说的话,我这就走人,茶钱你付!”
“别!”陈贞慧连忙阻拦道,“是这么回事。上回那个陶安跟卞赛赛凑到一块儿之后,阮大铖那厮不但送了两人宅子,还送了两人仆役婢女安家。原本陶安这厮实在是品行太差了一些,才几天功夫,发妻就找上门来。这厮非但不认,反而将发妻轰走,三更半夜时到城外紫霞湖再见了发妻,给了先打发银两随后还有一纸休书。没想到这事儿本来不出差错,却被紫金山千户所的卫所兵碰了个正着,被当作犯夜禁的贼人给抓了起来!”
“这事儿我听说了,都瞒着我家阿姐呢,可后来呢?”方涛问道。
“后来这事儿就传开了,卞赛赛听说了这事儿之后,居然不动声色……不过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个有心机的,整整四个多月没跟陶安搭话;”陈
贞慧继续道,“陶安这厮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有妻室就有妻室吧,又不妨着纳一个伶人为妾,至于做到如此地步么?再后来就离谱了,本来两人定下的好日子就因为这事儿给拖延了,拖延也就算了,可这陶安却又偷偷摸摸勾搭起卞赛赛身边的婢女,碰巧还就让前去探望卞赛赛的董白给看见了!”
“这家伙真能搞……”方涛摇头叹息道,“早先住在溯古斋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呢?”
“此一时彼一时!”陈贞慧道,“早先在溯古斋不过是寄人篱下,而且你还是商贾兼武职,寻常士子自然觉得跟着你掉他们的身价!如今陶安中了副榜,又有了阮大铖出钱出面帮他活动个官位,没准很快就能有个实授,那些个丫鬟婢女还不等于是阮大铖送给他的?他在乎什么?”
“这阮大铖也真怪了,好端端地花这么大本钱收买个陶安做什么?”方涛反问道。
“阮大铖这是有军无将!”陈贞慧坦诚道,“明眼人其实都明白,甭管咱们这些当士子的如何去公揭如何去反对,都不会影响阮大铖被起复。不过阮大铖士林风评不佳,即便起复了,同僚之间恐怕也难有应景帮衬之人,愿意帮他办事的恐怕就更少了。阮大铖收买陶安的代价实际上也不大,卞赛赛与陶安本来就是自己好上的,与阮大铖无关;阮大铖所做的不过是一间中等宅院外加几个奴仆而已;不费工夫便买得一官场心腹,有何不可?”
“哦……”方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后来呢?据说那陶安仗着酒劲也想调戏董姑娘,结果又被辟疆兄给碰上了?”
陈贞慧点点头道:“董白是听说了陶安的事之后,出于交情才去探望卞赛赛的。因为卞赛赛已
非独居,所以董白便约了辟疆作陪一同去探望卞赛赛。那一日午后卞赛赛正在内院小睡,辟疆不方便入内,所以董白自己进去。没想到进去之后董白姑娘居然发现那陶安正在与卞赛赛的婢女勾搭!陶安见奸情败露,便想趁机非礼董白以使董白缄口。没想到董白反应极快,当即就一边呼救一边往外跑。辟疆听到呼救也就冲进内院……嘿嘿,辟疆一向文雅,那一日却是真真正正地动了粗,用院内池塘边的卵石把那陶安打了个头破血流……”
“挨打就是活该!”方涛冷哼一声道,“若是让我碰上,筋断骨折都是轻的;若是被胖子碰上,肯定是照死了打!”
“这等斯文败类着实不能放过!”陈贞慧也点点头赞同道,“事后董白受了惊吓便回了姑苏,没几日辟疆便收到家书要回去探望高堂,回去的事后也是取道姑苏,顺道探望一下董姑娘。听辟疆后来说,他去的那一日董白午间略饮薄酒,正倚在秋千架边小睡,其姿容宛若邻家姑娘一般憨态可掬……就这么着,俩人就凑一块儿了……”
方涛微笑着追问道:“以前还听辟疆兄总说起那个刑沅……难道辟疆兄放弃了?”
陈贞慧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淡然道:“那个刑沅啊……怎么说呢,自从京师传来外戚南下选秀的消息之后就闭门谢客了,打什么主意自然谁都清楚得很。想必辟疆也是看透此女的秉性,故而才选了董白。”
方涛轻松笑道:“想不到一个外戚南下,居然也能撮合一对眷侣!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么好命了……”
陈贞慧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此时,唱弹词的一对男女已经起身行礼退下去了,茶楼内茶客们谈话的声音立刻清晰了起来,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