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听得出来,
这是冒襄的声音。
方涛一个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应了一声:“没呢!”连忙穿鞋下地打开门,却看见冒襄和方以智、陈贞慧三个人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哟!怎么是您三位?住这儿?没回去?”方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侧过身,让三人进门。
冒襄三人也不客气,拱拱手跨进房门。方涛快步走到桌前,先将油灯的灯芯挑了挑,拨大火头,在取了蜡烛点燃,室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冒襄一点也不拘束地坐下,打开扇子扇了两下笑道:“按理,咱们是同乡,到南京赴考,到同乡家里混吃混喝不是什么大罪过吧?”
“就是!我们是你同乡的好友,白吃几天也不过分吧?”陈贞慧深以为然道。
方以智呵呵笑道:“我们能回哪儿去?士子赴考,能有亲友投靠自然是投靠亲友,如今是乡试之年,全南京城的客栈都飚了几次价,好一点儿的地方都涨了三倍不止,伙食还得另算,我们家又不是开金矿的,哪来那么多钱糟践?”
方涛有些窘,连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几位都是东林翘楚,就算在南京城找不到好客栈,总也有东林自己的会馆学舍吧?纵然没有,几位的恩师总会给几位安排好吧?”
冒襄微笑摇头道:“错了吧?这次乡试的考官里头东林人都快全占了,咱们若是投了几位恩师,别人还不嚼舌根嚼死了?这叫避嫌!”
陈贞慧一把扯住冒襄道:“海潮是实在人,辟疆兄也别扯谎,咱们就是骗吃骗喝来的又如何?我就不信了,以海潮兄的家业,还怕被咱们吃穷了?”
方涛顿时苦笑道:“几位,我还真怕被你们吃穷了!”
陈贞慧不信道:“扯吧?东林里头早就传开了,你小子
把玉绳公(周延儒)的老底抄了个干净,还把他从首辅的位子上拉下来,发了一大笔财呢!怎么就没钱了?”
“真没有!”方涛两手一摊道,“没骗你们!这趟我出去就是花钱去了!河南闹灾,我就跑了一趟河南,收拢了五千灾民一路南下,现在正把他们安置在崇明岛上呢!人吃马嚼要花钱、买田置地要花钱、准备农具耕牛要花钱、给他们留足口粮要花钱……”
房内一下子沉寂了下来。良久,方以智起身避席,向方涛作了一揖道:“百户大人解民倒悬,方某钦佩之至!”
陈贞慧击节赞道:“壮哉!”
冒襄摇头叹息道:“文不如武,可叹……”
方涛连忙道:“三位别这么赞!我可是存了私心的!有这么多灾民帮我置办产业,我自己也能捞钱了不是?”
陈贞慧不以为然道:“既能救人,又能利己,有什么问题?好事啊!怎么没见江南大户这么去做?海潮能有这番心思,足见你忠义纯良!别谦虚了!”
方以智亦是点头道:“不管如何,海潮以一己之力而活五千灾民,这已经是了不起的功德了!若是较起真来,比我们这些个不救人反而想着应举求官的人,岂不是强上了百倍?”
方涛摇头更甚:“几位恐怕不知道了,我这番北上,好事虽然做了,却没落着好名。淮西那片的巡抚大人史公几位可认得?他倒是把我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不过几位也别恼,虽然这一次我耍了点手段把人带回来了,可我倒是觉得这一回我真是好心办坏事了!史公骂我骂得对!”
冒襄愣了一下:“史公?应该是史宪之可法大人名讳?不对吧?史公为人刚正,想来把生民当作父母一般,如何会骂你?我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