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听说那个吴伟业也是今年的考官之一,说不准真像东家你说的那样,他敢把咱们同乡的士子都‘咔嚓’了……”薛鹏神秘地说道,“照理说,咱们的考卷都是先密封,编号重新誊写之后阅卷,可这厮难免搞点儿小动作……”
方涛一怔:“既然都是密封之后重新誊抄,那他还能认得出是谁写的?”
“切!”薛鹏立刻不屑道,“东家你就是不懂行情!这都什么年月了,难道科场上想要舞弊的就一定得搞那些个夹带技俩?错了!有事先在卷中约好暗语的,第几行第几个字一定用某字,这样就能认出‘自己人’;有干脆在科场上买通巡场兵丁的,让兵丁把小抄带进去;还有干脆跟主考串通好了直接调换你考卷的……没后台的考生才夹带小抄呢!想要整你,自然也从这上面着手……”
方涛因问道:“怎么个整法?”
薛鹏解释道:“第一个整法,就是你在答卷的时候总有人巡视考场吧?直接揪住你说你舞弊,舞弊的证据就是夹带小抄,小抄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到时候直接赖在你身上说是你带进来的;交卷之后,封卷、誊抄的时候不方便下手,可到阅卷之后评定等级的时候可就有办法糟践你了,二百多年下来总共多少考卷出来了?雷同的肯定少不了!随便指摘你卷中的一句说你抄袭剽窃,总能找到点出处,到时候铁定做实了你的舞弊……”
方涛吃了一惊:“不会吧?这么缺德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薛鹏翻翻白眼道:“这点儿事儿算个屁啊!用他们的话说,这是为国取士,秉一颗公心。”
方涛无奈地耸耸肩:“我的娘,这话一出口,不但晚饭省了,连昨儿吃的都得吐出来。”
薛鹏也有些
无奈:“所以说,那个姓吴的想要折腾咱们,直接指责咱们舞弊算轻的;最恶心的就是在阅卷之后拆封时直接说咱的文章是剽窃前人,这下好了,文人大忌,人品问题啊!虽不是舞弊,可倒霉起来你这辈子都甭想考得取,看到你名字都知道你剽窃……”
方涛咂吧了两下嘴,抚了抚下巴道:“娘的,原来以为读书人顶多酸一点腐一点儿,没想到整起人来还能这么绝啊……”
薛鹏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反正这个跟咱无关,咱进考场能不交白卷就算祖宗积德了!有那多闲功夫写八股,还不如躲在房里摹两幅宋徽宗的字画呢……”
方涛斜眼看了看薛鹏道:“你小子就别卖乖了!你当初投奔我的目的还不就是为了个出身?这会儿倒好,清高得像五柳先生一样,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你将来锄头一扛回家种地去呢!大伙儿都不是什么好鸟,谁不是冲着权势去的?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吓!投奔你是为了混个官儿当没错,可这种事儿也得看人的!我也是看中了你后台够硬才投奔你,否则就算天上调下个官儿来做也是被活活整死的命!”薛鹏不以为然道,“你以为那些个人在官场上整死你还费什么事么?就算你收了人家一文钱的好处,马上就能几百个人伏阙请命,要求诛你为国贼,反正他们的借口就是今日贪一文,明日就能贪两文,假以时日,必为国贼。你‘疑似’为国贼的结果就是‘必定’为国贼。”
方涛笑笑道:“放心,这种耍无赖的技俩我常用!谁要是这么来弄我,我肯定同样手段倒打一耙!他敢说我贪,我就敢说他跟自己儿媳、丈母娘私通,哦不,‘疑似’私通……反正我脸皮厚,他跟我‘
疑似’我也跟他‘疑似’,看谁脸上先挂不住。”
“我靠!”薛鹏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这脾气我喜欢!”
方涛端起酒碗笑笑:“行了,吃酒!你回去好好想想,想不想考个出身来;想的话,我替你出出主意,不想的话,这事儿就揭过。”
薛鹏瞪大眼睛道:“东家,你不会想凭着那张字条去要挟吴伟业吧?可千万别为了我搞出这种事儿来!要知道这事儿被人拿住把柄可不妙……”
方涛诡异一笑:“我自有办法。”
招财直到快入夜的时候才被放了出来,一出来就搂着方涛痛哭失声,随后就捧着方涛做的夜宵开始狼吞虎咽。吃完之后,抹抹还挂在眼角的泪珠道:“涛哥儿,现在悔婚还来得及不?”
“迟了!”方涛翻翻白眼道,“有本事自己跑到北京城跟小屁孩儿说去!我可没这闲工夫陪你闹腾!没这本事就早点洗了睡,明儿跟我跑一趟保国公府。”
“哦……”招财见方涛并不热心,也只得偃旗息鼓,蔫耷耷地答应了下来。
回到房间,方涛一个人躺在床上,脑海中一片空白。海瑶在白天说过的那番话,让他不得不审视起自己来。
崇明岛借款的时候,阿姐吩咐的宁可借给宝妹也不肯借给我,不就是我处事不够果决么?白日里海瑶的那番说辞,不也正是说的这个?大家都这么想的话,是不是问题真的出在我身上?或许……我应该变的更严厉一些?宝妹说得也对啊,训练的时候刻薄一些,总比让将士们在战场上丢命来的强……
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方涛正在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回来的时候,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海潮?海潮老弟睡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