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既把胖子踹个半死,又能帮忙把筹来的粮饷登记造册,里里外外精明强干,怎么出了沧州却一下子变了?”
卞玉京面容微变,惨然道:“大人,梅村公被敕封
了东宫侍读,万岁还下旨赐婚了呢……”
“这个我知道!”方涛点头道,“可这是好事啊,姑娘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于梅村公来说是好事,可于我来说却未必是好……”卞玉京幽幽道,“离他越近,我心里就越难受……”
“怎么回事?我都糊涂了……你不是挺喜欢那个没尾巴的家伙么?”招财愣头愣脑地问道,“怎么反而难过了?”
“就是啊……”一直在倾听的进宝也奇怪了,脸色微红地说道,“换做我,巴不得离涛哥儿越近越好呢,死也要死在一块儿啊……就算不能是正妻,可……卞姑娘是贱籍,只要吴大人愿意,纳个侧室也不错的。”
方涛慢慢觉出了其中情由,皱眉道:“恐怕没这么简单……东宫侍读是什么身份?十几年后就是新天子的近臣,入阁拜相那是笃定的,万岁又下旨赐婚,其中栽培之意再明显不过。这是万岁在替太子挑将来的内阁首辅啊!我就不信没人嫉妒他……”
进宝恍然道:“我明白了!涛哥儿的意思是,若是卞姐姐去了京师,吴大人也纳了她作侧室,恐怕会有不少人拿这个做文章吧?可卞姐姐若是不去的话,不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么?”
“姥姥!”招财一下子愤怒了,“这么一个好姑娘,他敢不要!瞎了眼!”
招财爆出来的粗口让卞玉京苦笑不已,唯独方涛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卞姑娘担心的是梅村公会为了自己的前程而……”
卞玉京苦笑道:“不是担心,而是肯定……”
“我操!”招财更愤怒了,“既然肯定,那你还去了作甚?那个家伙没尾巴我都不计较了,怎地连个卵袋都没了?”
卞玉京的脸上浮现一抹薄怒:“许哥,我见你也是为国尽忠的才不与你计较。堂堂男子说话怎能这
般没遮拦?想要粗口,请走得远些!”
进宝一怔,连忙劝解道:“卞姐姐别生气,我哥就这德性……”
卞玉京撇撇嘴道:“算了,没这心情计较!你哥心地不坏,我也知道他是好心,可我好歹也是个女人,在女人面前说话,能不能别提那些个腌臜东西……”
招财恍然,原来是“卵袋”两个字犯了卞玉京的忌讳,当下连忙改口道:“抱歉!抱歉!咱以后一定管好咱这张嘴……”
方涛没心情理会这些琐屑的事,接口道:“卞姑娘在梅村公接旨北上之后,因为思念过甚,所以也动身北上,希望可以追随梅村公左右。不想正巧遇上鞑子寇边这才滞留在沧州,没想到的是,滞留期间突然得知了万岁给梅村公赐婚的消息,所以也放弃了北上的打算。可此时此刻南下,等消息传开,卞姑娘难免会成为江南笑柄,所以卞姑娘便下定决心一死了之……可是卞姑娘,说句难听点儿的,我是商户,四民之末,你是贱籍,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我就实话实说了……纵然梅村公没有万岁赐婚,恐怕也不会以你为正妻,进宝方才说的虽然也有道理,可那些个文官眼红的,啰嗦就让他们啰嗦去吧,万岁总不会因为纳个歌妓当妾就罢了梅村公的官儿吧?”
“相处多年,我太了解他了……”卞玉京脸色更加凄然,“论资历,周延儒上去了,下一个怎么也应该是钱谦益,轮到他,还得等多久?他在官场上战战兢兢这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么个机会么?就在今年,你们在扬州也碰到了,龚鼎孳龚大人,因为重孝之间与横波姐姐纠缠不清已经被言官弹劾得体无完肤;前车之鉴尚在,这回是万岁赐婚,若是他纳歌妓为妾,就是大不敬,可做的文章就更多,他断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