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从民间收购兵器,实际上方涛并没有指望太多,相反,他还要把民间收来的兵器找个藉口送给赵知府,因为民间兵器样式规格都不统一,根本没法在战阵中集中使用。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只不过是替青甸镇商号送军械过来打个掩护而已。至于民间收购,他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粮秣上。
收东西的时候,招财自然是一尊大佛,他跟赵知府都是必须要端坐在太师椅上仔细看着的。方涛则是要监督送来货物的商家卸货、清点,然后当场付钱;三个人所有的的“收入”暂时都交给了卞玉京,没办法,人手实在不够用,卞玉京则是躲在屋内,不停地听着进宝跑进跑出报上来的数字,登记造册,兑现银两,所有人忙得不亦乐乎。
民间可以收购的兵器少之又少,刀剑倒还罢了,弓弩长矛几乎等于没有,铠甲也没什么统一的型号,而且保养极差。出于经验不足的考虑,方涛将这些东西的验收都交给了兵油子方富贵,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兵的人,知道什么兵器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最大。而常年担任大厨的方涛自动选择了验收粮秣,收来的粮食质量好坏他绝对门儿精,甚至一旦米在肩膀上颠两下,抓两把搓一搓,方涛就直接能说出产地、新陈、好坏来。
驿馆里本来空荡荡的库房一下子就被堆得满满的,就连滞留在沧州的阎应元也被方涛请来在库房里指挥。就在方涛瞅了个空进屋喝水的时候,卞玉京也趁机叫住了方涛:“大人,才半天功夫就已经收了快一千石粮食了,不知道大人这次准备收多少?奴也好有个数……”
“咱们还剩多少钱?”方涛一碗水下肚,抹抹嘴问道。
“除
去下面孝敬来的金银玉器不算,现银加上兑票已经不足一万两了,”卞玉京皱眉道,“这些家伙也真黑,卖的价钱是市价的三倍,开出来的收据居然是市价的十倍……”
“全都花掉!进宝,你跑一趟当铺,把那些收来的贺礼统统当了,死当。”方涛没有迟疑,立刻嘱咐道。
“不行!”卞玉京急了,“且不说贺礼里面还有几幅名家字画不能糟蹋了,光是现银和兑票也至少得留下三四千……”
方涛愣了愣,反问道:“干嘛留着?万一我们战死了,留着这些钱还不都得便宜鞑子?还不如换成粮食,也能在高阳多坚持几天……”
“必须要留!”外面传来一声坚毅的声音,阎应元大步跨了进来,“天下间像大人这般不畏鞑虏的人很少,怕死的更多,守城时,虽然粮秣第一,可人心士气也不能缺,留下现银,可以在最后关头开出赏格,倒不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是让那些死士们没有后顾之忧。要知道,人非圣贤,虽有大义,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也会迟疑;有现银在手,也不至于让那些宵小之辈趁火打劫。”
方涛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就留一点。阎先生,这半天收来的粮秣可够高阳几天支用?在下未曾出仕过,阎先生有过经验,还请不吝赐教!”
阎应元大度地摆摆手道:“大人不必客气!高阳属于中等县,这样的县城,米铺七到十家不等,以每家存粮两千石来说,大约不到两万石,算上县衙府库的粮食,大户士绅家里的存粮,大约在两万五千石左右。眼下是年底,米铺应该还有不少存货,百姓们敷用个月不成问题。可若是算上守城的兵勇还有那些躲避刀兵而
进城的百姓……这么说吧,一个中等县男女老少怎么说也有小十万人,加上兵丁和城外避难的百姓,不会少于十五万。以每人一天一斤粮算,一天就得吃掉一千石,不过孙阁老也算是老行伍,应该从一开始就只给每人配给半斤左右的口粮,慢慢减去战死的人数,城中粮草支用两个月左右,从开战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不出意料,城中粮食已经告罄,这种天又没野菜,开始吃骡马、吃草根、吃耗子了,再拖下去就要吃尸首……大人押进去一万石粮食,顶多支用一个月,还得省着点吃,守城的壮丁一天一顿稀的,妇孺老人只要不饿死就米汤凑合……”
卞玉京虽然小时候吃过点苦,可这辈子到底没经历过守城战的惨烈状况,当她听到阎应元如此精打细算的言论,一下子沉默了。良久,咬咬牙,除下自己的镯子,项链,耳环和凤钗、银簪,全都摆到桌上道:“算我一个,换些米粮……”说到一半,又从桌上将银簪拿起,抚摸良久,展颜强笑道:“这个留着,若是城破,可以干干净净地走……”
阎应元神色愈发恭敬,拱拱手,从自己的袍服里也取出一个钱袋,如数倒在桌上:“阎某家中也算略有薄产,这一些,也算是阎某心意了……”
方涛看看桌上为数不多的金银,没有多话,只是又问道:“阎先生,若是我们敞开收粮,会不会让沧州粮价暴涨?”
阎应元再次盘算了一阵,肯定地说到:“除非一下子收走十万石以上,否则纵然涨价也不会很多。沧州是大邑,州府之地,存粮本来就多,米铺也多;如今沧州城中的百姓听说鞑子来了,早在几个月前就南下避祸,城中百
姓不是很多,米铺、府库的存粮不会少于二十万石;沧州濒海,如今漕运不通,江南的粮船偷偷走海路的不少,即便收个四五万石的粮食,顶多两个月,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