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视线悠悠落在女子脸上:“……你学过做账?”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眼,明窈却无端感觉到沉重的压迫和震慑。
她轻轻点了点头,并不敢有大动作,唯恐头上戴着的帷帽掉落。
温思邈目光在沈烬和明窈之间打转,唇角的笑意不曾消散,大手一挥将明窈揽在自己怀里。
温思邈大言不惭,言语间又透露着在心上人面前的张扬得瑟:“是草民教的。温某不才,也就会一点记账,让二公子见笑了。”
温思邈二言两语,又将沈烬的目光从账本上扯开。
“内子天资聪慧,比不得草民愚钝无能……”
明窈瞠目结舌,听着温思邈将自己夸得天花乱坠,她第一次知晓何为“二寸不烂之舌”。
温思邈侃侃而谈,眉眼飞扬。
“既如此……”
沈烬轻声打断,目光无声落到漆木案几上摆着的账本上,“拿来朕瞧瞧。”
明窈周身僵硬,松垮袖口下掩着的指尖倏然颤栗,她佯装镇定,强忍着快要破喉而出的心跳声。
厚厚的账本堆在温思邈手边,里面还裹挟着她的手写纸。
明窈下意识屏住了气息,一双眼珠子胡乱颤动,惊魂未定。
还在絮絮叨叨的温思邈忽而愣住,眼中飞快掠过几分错愕和诧异。
沈烬目不斜视抬眼:“怎么,朕瞧不得?”
他嗓音微冷,落在瓢泼大雨中,似染上重重冷意。
不容置喙。
青花缠枝香炉中青烟散尽,只剩下丝丝缕缕的薄烟,悄无声息在马车中弥漫。
温思邈尴尬一笑:“不是瞧不得。”
他侧目轻瞥身旁的明窈,默默松开揽在明窈腰侧的手,讪讪弯起唇角笑道。
“只是小玖的字、小玖的字不好看,怕辱了二公子的眼。”
温思邈脑袋低低垂着,似乎有几分惧内的迹象,声音越来越低,还不时拿眼珠子轻飘飘明窈,活生生一副怕得罪人的模样。
沈烬饶有兴致“哦”了一声,扬眸望着战战兢兢的温思邈。
温思邈小心翼翼斟酌着言辞:“常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小玖在我眼中无论如何都是最好的。”
说着话,温思邈的目光又时不时往明窈脸上瞥去,恨不得一对眼珠子都黏在明窈身上。
沈烬嘲讽一笑,慢条斯理坐直身子。
大雨摇曳在空中,落在车顶的雨珠杂乱无章。
明窈陡然松口气,尖锐的指甲掐在掌心,留下道道殷红的痕迹。
有惊无险。
朱轮华盖马车缓慢驶入李家庄。
漫山遍野浸泡在茫茫雨幕中,少顷,章樾在马车外垂手侍立,请沈烬下车。
事出突然,他只临时找到了一处院子。
院子收拾得还算齐整,妇人一身灰扑扑的青色长袍,局促不安站在院中央。
沈烬一行人衣着不凡,非富即贵。即便是家中赶车的车夫,穿的长袍料子也是他们庄稼人望尘莫及的。
“贵人这边请。”
妇人颤巍巍,小心将二人引到内屋,她面色赧然,尴尬搓着双手,“只有这两间屋子干净些,贵人瞧瞧还有没有需要的。”
温思邈笑着递去一锭金子:“劳烦找两身干净衣衫,此处可有……热水?”
明窈先前淋了雨,再不换身干净衣衫,恐怕真得染上风寒。
那锭金子沉甸甸的,妇人此前已经收到章樾的赏钱,再不敢多收。
连连推辞,妇人语无伦次:“少爷、少爷客气了,这钱我是万万不能的。”
她笑得憨厚,“我已经让我当家去烧水了,再有半刻钟就好。”
她扬头笑着望着温思邈:“几位贵人可有什么忌口的?我这就去做饭。”
温思邈望向沈烬。
沈烬摇摇头。
他负手立在屋中,凌厉的眉眼不怒自威。
妇人深怕多言得罪了贵人,忙忙福身告退。
说是两间屋子,其实中间只隔了八仙桌。
临窗炕上供着一床锦被,被褥是全新的,上头还有日光的气味。
风从窗口灌入,呼啸的冷风在屋中盘旋。即便是关着窗子,屋里仍然冷得厉害。
温思邈左右环顾一周,庄子没有熏笼暖炉
(),獓???????()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只有热水灌的汤婆子。
妇人干笑两声,她家中没有汤婆子,只有隔壁的人家才有。
温思邈笑笑:“无妨,我过去问问。”
他一身湿漉漉的长衫还没换下,又赶着出门了,清瘦的身影融在浓浓雨幕中。
妇人叠声赞叹:“少夫人真是好福气,嫁得这样一位如意郎君。我见过那么多人,还从来没见过像少爷这样的,模样生得俊俏,性情又是一等一的好。”
明窈莞尔一笑,她头上的帷帽还未摘下,朦胧的白纱轻垂。
妇人笑着望向明窈:“少夫人定也是不差,不然……”
余光瞥见明窈手上的红疹,妇人大吃一惊:“少夫人这手是起疹子了?”
明窈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妇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