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紧扣。
明窈一怔,拿眼珠子询问温思邈是何意,她声音轻轻:“他、他在看吗?”
玄色马车无声停在浓密雨中,厚重的毡帘早就放下,唯有章樾面容冷峻侍立在车旁。
温思邈泰然自若点点头:“嗯,他在看。”
明窈再没松开过手。
十指牢牢握住,严丝密缝。
温思邈垂目,唇边勾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小,又很快抿平。
眼中的喜色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大雨如注,整片山野好似浸泡在水中。
明窈仍然裹着温思邈的外袍,纤弱的身影再也瞧不出,手指
轻碰到车帘的一瞬,明窈指尖颤动。
车帘坐着的,是自己避之不及的人。
鞋履尽湿,冷意从足尖漫起。
明窈手指抖了一抖。
倏尔,身后有人伸手过来,替她挽起了车帘。
温思邈温和的笑声在耳旁落下:“小心点,你本来还在病中,若是回去风寒加重,母亲又该念叨我的不是。”
白纱遮眼,明窈瞧不清温思邈的轮廓,只觉他悄悄捏住自己的掌心,而后又朝马车上的人行礼。
“草民见过二公子。”温思邈护着明窈上了马车,温声同沈烬解释。
“内子风寒未愈,嗓音沙哑说不了话,还望二公子见谅。”
沈烬淡漠抬眸,目光似有若无从女子满是疹子的手背掠过。
双眉稍拢。
须臾,方朝温思邈点了点头:“坐。”
简单平淡的一个字从沈烬喉咙溢出,明窈身影顿时僵住,强忍着自己不去看上首坐着的沈烬。
她心不在焉,任由温思邈揽着自己坐在一旁的软榻上。
马车内暖香弥漫,明窈近日常在温夫人房中,自然而然同温思邈一样,衣衫上沾染的都是温夫人屋中的藏香。
月至香同藏香冲撞在一处,沈烬抬眸,目光淡淡掠过坐在车门旁的女子。
帷帽遮掩,长长的白纱挡住了她全部的面容,同温斯敏紧握在一处的右手布满红疹。
车外有人轻轻敲了两声响,却是温府的车夫,他小心翼翼送上温家的账本。
厚重的账本沉甸甸的,却没有沾染上半点水珠,被青缎袱子紧紧裹住。
明窈先前在马车上已经看了一半,本来还想着今日在路上看完,如今竟也成了奢望。
她目光缓慢落在账本上,余光瞥见沈烬望过来的视线,明窈气息凝住。
沈烬是见过她的字迹的,如若他看见账本……
心乱如麻。
寒意渗入指尖,不寒而栗。
温思邈握着明窈的手始终不曾松开,自然也感觉到她身上轻微的颤栗。
幸好马车颠簸,无人留意这一方小小的动静。
温思邈再次握住了明窈。
明窈抬眼,两人的目光隔着软白纱帘对望。
沈烬眉宇渐拢,倏尔想起前日张太医说的话,他眼中流露出几分讥诮。
“温少爷倒是同夫人伉俪情深。”
从上马车到现在,两人的手都不曾分开过。
温思邈一手揽在妻子腰间,一手握着人,团团将人拢住。
他那双桃花眼弯弯,似是还不曾走出新婚燕尔的欢愉。
“让二公子见笑了,温某仰慕内子许久,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自当对她千好万好。”
沈烬扬眉,唇齿溢出一声笑:“倒是和话本上说的大相径庭。”
温思邈窘迫一笑:“话本上说的也不全是假的。”
谎话信手拈来,温思邈
眉头紧锁,像是陷入深深的懊恼与怨恨。
“是草民当时有眼无珠,没有看见小玖的好。”
温思邈唇角笑意加深几许,“说起这事,还要多谢二公子,若非当初二公子赐婚,只怕我如今也不能得偿所愿,恐怕又得辜负小玖了。”
话落,他又朝沈烬行了一礼,眼中泛着盈盈笑意。
温思邈一口一个“内子”,将自家夫人夸得天上地上少有,国色天香,瑰姿艳逸。
沈烬瞥一眼女子手上的红疹,冷淡收回目光,对温思邈口中的“国色天香”半点兴致也无。
他视线落在温思邈手边的账本上。
沈烬眸色渐沉。
那道目光深邃晦暗,带着沈烬贯有的审视淡漠。
明窈一颗心再度提起,手心沁出薄薄的一层冷汗。
她悄悄拽住温思邈的衣袂。
两人的动作并没有瞒过沈烬的眼睛,看着像是新婚夫妻在打打闹闹,默契十足。
他默不作声收回目光,没来由觉得腻烦,沈烬垂手轻抚过袖中的香囊。
香囊中除了那一对明窈留下的金锞子,还有年前她剪的双鱼戏龙珠的纸花,以及沈烬从门房婆子那拿的“福”字。
那本是明窈好心替婆子写的,后来却落到沈烬手中。
纸花易断,可两年过去,却还好端端卧在沈烬的香囊中。
他眸色渐深。
马车内光影明黄,跃动的烛光拉长了沈烬的身影。他一面捏着香囊,一面随口道。
“朕听闻府上如今是温少夫人在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