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握着她的手腕,蔷薇粉的香气淡淡萦绕在鼻尖。
妇人双眉紧皱,她略懂一点药理:“这是蔷薇粉,少夫人对蔷薇粉过敏?”
她忽的记起明窈刚刚换下的香囊,里头装着的香料也是蔷薇粉。
妇人小声絮叨:“少夫人怎么这般粗心,既然知晓自己对蔷薇粉过敏,怎的还能将那物戴在身上,快快给我,我替少夫人丢了去。”
明窈眼疾手快拦住人。
一个“别”字还没从唇齿溢出,明窈忽的瞥见门外地上一道修长的身影。
她眼眸一顿,忙不迭收住声。
妇人只当明窈不知这其中的利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过敏这事可大可小,有的还会出人命呢,你可不能大意。”
沈烬长身玉立,一双如墨眸子晦暗不明,指尖的青玉扳指转动。
颀长的影子立在地上,教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思。
眼前忽然晃过那一双满是红疹的手,若非不是因着蔷薇粉过敏,那双手该是……
沈烬眼眸渐深,面色凛然。
倏尔又听见屋内传来妇人的笑声:“原来是为着这个,我说少夫人怎么舍不得丢开那香囊。”
沈烬狐疑拢眉,目光似有若无掠过帘子后的两人。
从始至终明窈都不曾说过半个字,只是握着香囊,羞赧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坐在长凳上。
妇人多看明窈两眼,又想想忙着去找汤婆子的温思邈,妇人了然一笑。
“原来是少爷送的,怪道少夫人不舍得。少夫人这样可人的性子,我瞧着都欢喜,怨不得少爷那样疼少夫人。从进屋到现在,他一口水都没喝,只围着少夫人一人转悠。”
妇人摇摇头,“又怕少夫人冷,又怕少夫人染上风寒,又怕少夫人睡不惯。”
妇人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复又重重叹口气,“我家那位若是有少爷的一半,我就该烧高香拜佛了。”
明窈唇角挂着温和笑意,抬眸望去,门口那道黑影早就消失不见。
她轻轻松口气,攥在手心的丝帕缓缓松开。
想来是瞒过去了。
……
() 夜色深沉,屋外的大雨一夜不曾断绝,淋了半日的雨。
到了下半夜,明窈身子果真起了高热,她身上滚烫得吓人。
两床锦被沉甸甸盖在明窈身上,还是没有半点好转。
温思邈匆忙披上外衣,他走得急,差点和迎面进屋的妇人撞上。
妇人哎呦一声,连连往后退:“少爷,这是我们庄家的姜茶,你先拿着给少夫人喝下,出了汗才好得快。”
油灯中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晃动,温思邈叠声道谢,又问:“庄上可有郎中?”
妇人皱眉沉吟,片刻后才道:“有倒是有,只是这会子天黑,那人住的地离这有二里路远,只怕不好过去。”
温思邈心急如焚:“我去找人。”
妇人忙忙伸手拽住温思邈:“少爷别慌,不过是一点头疼脑热的,我们庄家人厚实,往日也只是吃几碗姜茶就好了。”
温思邈皱眉,面上早无白日的风轻云淡,他往屋里昏黄的光影望一眼,忧心忡忡。
“可她如今还高热不退……”
妇人温声宽慰:“古人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这么快就好的道理。”
院外“轰隆”一声,惊雷滚滚。
秋风掠过树梢,吹得树叶飒飒作响,窗子上映照着摇曳不止的树影。
呜咽的风声在院中盘旋,长鸣绵延。
妇人好言相劝。
“少爷还是先陪着少夫人罢,等天亮,我再让我家那位去寻郎中来。这样的天,少爷若是一个人去,路上若是遇上虎狼猛兽,你教少夫人如何心安?”
只留明窈一人在这确实不够谨慎,且隔壁还住着沈烬。
温思邈一颗心渐渐镇静,不再如先前那样手足无措,他弯弯唇角,眼中的笑意无助又温润。
“多谢婶婶,是我思虑不周,倒把这事忘了。”
他只顾着替明窈寻郎中,竟然将隔壁的沈烬忘得一干二净。
温思邈揉揉疲倦的眉心,无声轻叹口气。
妇人连声笑道:“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关心则乱。”
说着,又将姜茶递给温思邈,“快快进屋去罢,我再去瞧瞧热水烧好了没,再给少夫人灌汤婆子来。”
温思邈轻声拱手:“多谢婶婶。”
明窈倚在靠背上,眉眼间沁出浓密的汗珠,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接过温思邈递去的姜茶,明窈哑声:“多、多谢。”
她脸上的红疹还没退下,密密麻麻长在脸上。
温思邈垂眸,倏地伸手,替明窈拂去鬓间的碎发。
他指尖沁凉,落在明窈滚烫的双颊上,明窈猝然一惊。
温思邈动作轻顿:“抱歉,我……”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温思邈还当是妇人送来汤婆子,起身就要往外走。
草屋农舍,只用轻薄的帘子挡住,斜斜人影照落在地,驻足不动。
“温少爷。”章樾
低哑的声音骤然在门口响起,明窈本能躲在温思邈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