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子像是听懂周伯的话,抱着明窈的手臂更紧了:“小玖,你想去哪里?你是不是想去看花灯?母亲那日不该生病的,不该让乳母抱着你上街。”
女子从怀里掏出一盏小小的木雕花灯,那花灯精巧,处处透着细致,可圈可点。
女子将花灯塞在明窈手心,她眉眼弯弯,粲然一笑,“你瞧,母亲帮你把花灯带回来了,母亲帮你……”
一语未落,女子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如弱柳扶风,轻飘飘跌落在明窈肩上。
明窈手忙脚乱:“……夫人、夫人?”
明窈不敢擅作主张,匆忙将人扶上马车,这处荒无人烟,总不能见死不救。
“先回家。”明窈当机立断,“等会再托人四处问问。”
女子衣着非富即贵,手上也无半点茧子,干干净净,想必是家里人照顾得妥帖。一时走丢,家里人定是急坏了。
周伯连连点头:“那我给姑娘搭把手。”
马车内铺着柔软细腻的狼皮褥子,青花缠枝香炉燃着梅花香饼。
明窈小心翼翼将女子扶上软垫,离近些,方觉女子似曾相识,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明窈凝眉沉吟。
长街日影渐盛,宽敞明亮的街上不见一点摇曳树影,日光刺眼。
快到家门口,遥遥的听见四喜的怒斥声传来。
“奇了怪了,我为何要将你的母亲藏在家中,难不成我自己没有母亲不成?”
薛琰坐在轮椅上,满面怒容
() 。
他刚到家,就得知母亲趁着家里丫鬟不留意,偷偷跑出家门。
柳娘子病了好些年,这里又不是汴京,薛琰急红了眼,挨家挨户查问母亲的下落。
四喜挡在门口,不让薛琰走入院子半步。
薛琰阴沉着脸:“姑娘如此阻挠,难不成是院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半眯着眼睛,倏尔想起自己今早听到的声音,薛琰声音缓慢:“听你的口音,应当是汴京来的,不知姑娘可认得太子殿下身边的……”
四喜瞳孔骤紧,只一瞬,立刻被薛琰发觉,他冷下脸。
忽而一阵马鸣打断二人。
周伯下车,从车上仔细搀扶着柳娘子下了马车:“我是在进城路上瞧见夫人的。”
薛琰瞪圆双目,赶忙上前接人:“母亲。”
周伯垂手侍立在旁:“我是在进京途中遇见夫人的,本来还想着到家再托人打听。”
薛琰心急如焚,扬手让大夫上前:“我母亲如何了?”
大夫眉心轻皱:“这……”
薛琰冷声:“说。”
大夫拱手:“少将军放心,柳娘子的脉象比往日平稳了些许,并无大碍。”
薛琰松口气,命人好生护送柳娘子回房。
马车悄无声息停在路边,厚重的毡帘彻底挡住了薛琰的视线。
四喜和周伯不动声色挡在马车前,严防死守。
薛琰心中明了,他拱手:“今日之事,多谢姑娘相助。”
四喜和周伯面面相觑,心中忐忑。
不知薛琰是如何知晓马车上还坐着一人。
薛琰面不改色:“只是薛某有一句话想要送给姑娘,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姑娘若是……”
话音未落,后脑勺忽然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薛琰整个人都懵了。
自从他参军后,再无人敢这般粗暴对待自己。
他惊诧转首,正好撞见柳娘子清明透亮的一双眸子。
一双柳叶眉轻蹙,柳娘子横眉立目:“薛琰,你在同你妹妹胡说八道些什么?有你这样做兄长的吗?”
春日无声落地,满耳寂寥。
薛琰怔怔定在原地,横着疤痕的眼角微微泛着红色。
这是他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听见母亲这般清醒地说话。
……
高墙静静伫立在日光中,院中栽着一棵杏树。偶有干枯的树枝穿过墙角,横亘在巷子上方,树影参差。
斑驳的影子落在青石板路上,无声无息。
明窈坐在临窗炕上,双眉渐拢。
她去过橼香楼,自然也听过薛四姑娘的事,只是明窈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话本中的角儿L。
薛玖,薛玖。
薛四姑娘名唤薛玖,可她姓明,单字一个“窈”字。
且她自小也有母亲,她母亲是江州人,并非住在汴京。
明窈双眉
渐渐拢起。
落日西斜,云影横窗。漆木描金案几上立着一盏小小的花灯,正是先前柳娘子一直带在身上的。
听说这木雕花灯还是薛琰在军营中亲自为母亲雕的,柳娘子日日带在身上,不曾离身。
“那年上元节,我正好染上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你,故而才托了乳母带你出去,可我没想到……”
柳娘子落下两行清泪,她本就生得好看,似画中美人。一双泪眼婆娑,看人时像是欲语还休。
明窈递过丝帕。
小小的一方丝帕递在半空。
日光穿过纱屉子,恰好落在明窈手上。
柳娘子扬起双眸,手臂抬到半空,颤栗的指尖始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