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半点波澜涟漪。
他静静凝望着明窈,那双如墨眸子温和淡然,似陷入长久之前的回忆。
“我曾答应过一位故人,护你周全。”
夜色如水,冷风横行的破庙中,火光忽明忽暗,那把油纸伞静静伫立在风雪夜中,似故人相伴。
徐季青缓声道:“汾城和汴京都不适合你,明早会有船到渡口,我已经提早打过招呼,只要你……”
明窈忽然出声打断:“我现在是在城外?”
徐季青不解,须臾,才点点头:“是。”
明窈双眉紧蹙:“城门戒备森严,你怎么出来的?”
徐季青面色微沉。
他本来是提早买通了守城的侍卫,可今夜不知疠人坊发生了何事,城门口乱成一团,徐季青趁乱带着明窈出城。
深怕被人发现端倪,他不敢久留,一路策马狂奔,直到离城几十里路看见破庙,徐季青才稍作停歇。
兴许是疠人坊的变故棘手,一直到下半夜,身后也不曾有追兵赶上。
明窈:“南院的火是你让人放的?”
徐季青摇头:“不是。”
他本不想在今夜动手,不想明窈住的南院忽然起火,徐季青深怕再有变故发生,只得临时改动行程。
幸好沈烬被疠人坊绊住脚,一时脱不开身,无暇顾及明窈的去处。
徐季青薄唇
透着孱弱之色,他掩唇低低咳了两三声:“待天明我就送你离开……”
明窈沉吟片刻:“徐大人真的以为疠人坊闹事是意外吗?”
徐季青神情凝重:“什么?”
山上积雪沉甸甸,单薄的枯枝承受不住重重积雪,咔嚓一声断开在地。
孤雁喑哑掠过长空,风雪在破庙上盘旋。
而后,万籁俱寂。
忽然,破败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来人凶神恶煞,却是两三个粗壮的男子,他手上提着一个小厮,却是先前服侍徐季青的。
小厮被人一脚踢在地,哭着喊着朝徐季青爬去,一叠声在地上磕头。
“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小的也是被逼无奈,他们、他们……”
一语未落,后背又一次被人重重踢了一脚。
小厮连滚带爬,整个人狼狈在地上滚落,满头满脸都是灰。
徐季青猛地从地上站起,目瞪口呆瞪着小厮,难以相信:“你、你……”
话落,又沉沉咳嗽一两声。
门口的刀疤男哈哈大笑,拱手抱拳:“徐大人不必惊慌,我们兄弟几个也是奉命行事。”
短刃出鞘,在火光下泛着冷白光影,瘆人灼眼。
刀疤男目露凶光:“我等也是拿钱办事,只要徐大人配合,我们也不会为难大人。”
雪大如席,寒风卷入破庙,老旧的木门在风中发出苟延残喘的声音,无比凄凉哀怨。
枯枝败叶堆起的柴火堆支着细碎光影,徐季青错愕定在原地,望着小厮的目光痛心疾首。
小厮伏跪在地,眼见刀疤男绑起徐季青和明窈往外走,忙不迭朝前追去,对着刀疤男点头哈腰。
“大、大哥,事情我都办妥了。”他双手不住地在长袍上摩挲,欲言又止,“那个说好的二十两……”
刀疤男冷笑一声,随手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子,咕咚一声往地上丢去。
小厮急不可待,慌忙朝钱袋子扑过去,双眼泛着精光,
电光火石之际,只觉脖颈一阵凉意掠过。
小厮双目圆睁,不可置信捂着从自己脖颈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双腿一软,整个人缓缓滑落在地。
鲜血溅了一地,还有两三滴落在钱袋子上。
刀疤男低声笑笑,他嗓子粗哑,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钱袋子,随意拂去上面的血珠,又重新揣回怀里,对着徐季青和明窈咧嘴一笑。
“背主的玩意,杀了就杀了,徐大人不会怪我多管闲事罢?”
北风森冷,小厮的脑袋歪在一旁,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睁着。
破庙再次陷入沉寂。
……
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牢牢捆住,明窈同徐季青被关在舱中,舱内黑黢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江上水波荡漾,少顷,借着外面稀薄的夜色,明窈终于看清舱中的一切。
掉漆的八仙桌上立着一小盏油灯,是行船之人惯用的。
明窈双眉渐拢,她身上还发着热,脑子沉如铁,四肢抬不起力。
掌心的金簪转动好几周,依旧割不断麻绳。
窸窣动静落在冷清夜色中,自然瞒不过舱外三人的耳朵。
刀疤男站在甲板上,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喽啰。小喽啰听见里面的动静,咧嘴勾起几分嘲讽:“大哥,你真不怕那小娘子跑了?”
刀疤男不屑一顾:“这是在江上,她难不成还会凫水不成?再说那一位……”
刀疤男忽然收住声,不再往下说,只是狠狠往地上轻啐了一口,“船行至何处了?”
小喽啰毕恭毕敬:“再有五里路就出汾江了。”
刀疤男转首去看案几上的百刻香,双眉皱成一团。
小喽啰揣测他的心意:“大哥,可要让他们加快行船?再有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