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艾团(1 / 7)

仙道彰再一次推开入户门,走入这所私人住宅。

已故国中女教师的追思茶会刚宣告结束,音箱里的背景音乐业已关闭,一摞摞餐盘、茶杯被端到洗碗槽,一场有惊无险的邪典电影,观影者们正纷纷离席,纷纷走去和前排主创——主人握手辞别,构思着回家后将怎样宽容(残忍)地为葬礼评分。

仙道望向曾属于他的男孩。男孩镇定地坐在轮椅里,被住宅主人推着。假如有人走去同他说什么,他一律镇定地点头,有人若伸手与他相握,他一律镇定地回握,千锤百炼的镇定,别说出席葬礼,出席一场流血宫变,恐怕也并不使得男孩改一分颜色。对自己“主创”的电影,男孩毫无得失心,这时若有混球走上去,威胁将“为葬礼打负99.7分”,男孩只怕最多不过偏过脸去,用洁白的下颚线处理差评。

仙道尽量命令自己不多看一眼男孩,他靠在入户玄关处略等了一会儿,等人群散得干净些。他注意到玄关柜上一支景泰蓝珐琅花瓶,其上金灿灿的绘图仿制狩野永德《洛中洛外图》,造来为摆在妖妃寝殿中的花瓶,此时瓶中插着一束玫瑰,花瓣仍是媚红的,毫无开放了几天的怠相,看来绝非出于疏忽才作了葬礼的糜艳一部分,分明是主人当天有心购买,扣0.3分,主人恨不能在母亲葬礼上一口气过完情人节、七夕和金婚纪念日。凑够了负100分整,他径直走向住宅的主人,他哥俩好似的把手搭在了男孩现任男友肩上:“南烈先生,关于你这个房子我有个问题,不如我们出去谈谈?”

“这所私人住宅”的主人南烈冷冷望向他,一丁点也没有掩饰眼神向他开枪、开炮、投石攻击,冰系、火系、闪电系、死灵系魔法全力直轰。

“谈什么?”

“这所房子。”

“是吗?和你?我不觉得我的房子需要和你谈。”

“你需要,我好歹是个著名建筑设计师来着,你这房子有处问题不得不留意。”

“拿开你的手!”

“哦,你先放开流川轮椅吧,喂三井,你过来帮南烈先生推一下流川。”

“喂!仙道彰!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可报警了!”

现任男友看来懂法,第一武器居然不是挥刀“宫”向他的□□——他已预备好了躲闪,现任男友的第一武器居然是宣称报警。

“报什么警?报警有人做免费建筑类讲座?”他哥俩好地箍住对方肩膀,用弟弟不容拒绝前夫哥的好,像推动那种在雨天抛锚的车,他强行亲热地搂着男孩的现任男友往外走,他知道他脸上带着温和极了的假笑:“小声点,探讨一点建筑学上的小问题而已,你妹妹和姨妈还在前头,还没走出院门呢,别真搞砸令堂的葬礼。”

他们走到住宅的前院,他没做什么格外铺垫,指着门廊处那段被拆除的水泥桩痕迹:“为什么拆掉?”

“什么拆掉?”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好好的无障碍坡道,为什么拆掉?”

“没记错的话,这是我本人的名下物业吧?”现任男友冷笑一声,“怎么,要看产权证吗,上头屋主一栏莫非写着‘仙道彰’?你脑子是有什么妄想症?我处置我的物业,需要向你打报告?哦,说起来旧床也拆掉了,旧床单也扔掉了,为了枫一律换了新床和新床上用品,你需要也问为什么吗?哦,回国那天一起在伊势丹百货选的,要问的话,我可以先告诉你这个,听吗?旧床太窄木料也受过潮——”

“别激动,好好想个理由。”事实上,是他克制着自己不要被激怒,仅仅被对方武器库里的最常规武器,愚蠢的旧床新床,“无障碍坡道,”他重复一遍,“为什么拆掉?务必想个好理由。”

就像对方回答他,“拆掉是为了把建筑废料拍卖救助朱鹮”,他就可能放弃追究似的。

“仙道彰,你他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哦,是吗,所以你不敢说?”

最后两个客人正一前一后走出了前院大门,现任男友猛然挣脱了“哥俩好”虚假营销,双掌往仙道肩上用力一搡,令后者退后了几步方站稳。

“哈,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窝囊?就会这种小题大做?”现任男友显出自信、泰然,“你以为拆掉枫不知道吗?我是当着他拆掉的,对,你的窝囊术语‘无障碍坡道’,我他妈就管那叫‘一个陡坡’,金属扶手也不太好使,我担心枫自己摇轮椅出去太危险而已,怎么样,你不信问枫,我是当着他,请人过来拆掉的,人工费32000日元,发票还在呢,要看看吗?怎么,仙道警长?你是在我家发现两吨炸药了,还是发现了六箱□□?给我来这套没用的入室搜查,枫需要你在这里振臂高呼?”

仙道望向门廊,三井推着球星正站在门口。他以为他的三井父亲脸上恐怕将带着和南烈一样的暴跳如雷,三井仅用无奈、怜悯的神色打量着败家子。人们常用这类神色,打量那类因刮了一点微风,便宣称末世来临的疯子。

他望向轮椅中的人,流川依旧将眼神越过他,越过那处无障碍坡道的拆除“作案现场”,球星对本案审理进展也毫无得失心,情愿望向远方某处,大抵是落日彻底沉入西方地平线后的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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