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个陷入情网,一点也不在乎波士顿明天的短视混蛋。”在对方即将撤走盒子之前,他叫了一声,“等等,这张我可以拿走吧?”他从意见盒中,抽取走了一张,一张普通A4打印纸,“上面是日文,你们也看不懂吧?”
“写的什么?”“领头人”褐发女子怀疑地望他一眼。
“不是什么好话,和波士顿的明天也完全无关。”
“什么?”
他翻译给对方听:“不要再送来家里了。家人很困扰呢。祝好。”
“哦,社区口那家日本人!”中年女人唾了一口口水,“我打赌那个变态丈夫正打算把客厅布置成□□片场,有好几个□□正在那儿,害怕被我们敲门发现!哦,《菊与刀与□□》,这就是日本人!你要这张纸干什么?”
“你们有用吗?”
几个前警察一齐瞪住他,大约考虑了几秒钟,一张无用纸条,值不值得以“有个家伙抢劫”的名义浪费后辈警力,几人终于转身离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南烈走去打开院门口的邮箱,一把抓住当日所有来信,他略筛选了一下,他希望能有一封日本东京来信——流川本人最重视来自东京世田谷区的来信——但这天没有,略微一点失望后,退而求其次,他翻到了一封寄件地址是日本札幌的信。
他把信拿去一楼浴室,吹风机开热风吹着信封胶口,当胶融化,他小心揭开,未弄破一点信封。信来自札幌羊之丘民俗博物馆,内附一张统一打印,寄给各位“尊敬的捐赠人”的新年问候辞,附带一册2004年民俗馆文创年历,每页均绘有北海道开拓村、杜鹃鸟、钟楼等札幌元素,他将信和日历塞进自己口袋——稍后他会丢进壁炉烧掉,他把那张刚得到的A4打印纸折叠几下塞进去,重新用胶水小心封好口。
南烈再一次想起了“枕头包裹”纸条中的一句,“我该支持你的想法。”普通现代人嘴上再普通不过的一句,那是石器时代怪物领悟了多久才领悟到的道理?一年?三年?还是十年?他早该想到,能击败石器时代怪物“任性、偏执”的唯一的敌手,或许只有仙道彰本人的明确想法。确确实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月的最后一晚,流川例行每年最后一次检查邮箱信件,他的好运男孩拆开信封,看到那张A4纸,南烈仍记他脸上的神情。他隐隐担忧流川发现端倪,他知道一切有些牵强附会,札幌作为地址太牵强,信件上那一句有头无尾的打印文字也多少附会,或许流川根本不会有任何联想?或许会作为一封无关信件处理?他白担心了,上帝在真真切切帮他,白天击败了灰熊费尔南多的流川,被解说员理查德起了一个新外号“无坚不摧的屠熊者”,“屠熊者”看到札幌时怔了怔,随后“屠熊者”看到了那句话,“不要再送来家里了。家人很困扰呢。祝好。”流川似乎一秒钟也没有怀疑,可球星仍咬住嘴唇,仍怔怔坚持望了那纸条或许半个钟头,似乎仍隐隐期待那打印字体会忽然的变成另外一句,何必批判雨中的人期待忽然天晴呢,直到球星最终确定那打印字体是永恒不停的雨,他狠狠揉烂了那张纸时,南烈近乎痴迷地望向好运男孩脸上何等美丽的惶然、伤心。上帝在帮他,无坚不摧的好运男孩,在那一瞬间终于相信了“他说我们不急在一时”是哄人的,十年里只有怪物当了真。南烈仍记得那晚流川将A4纸丢进壁炉,不久将枕头——连同命令仙道给他打电话的整个包裹,也一并丢进壁炉,怪物的“永恒计划”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超出了他的预期,完全超出。
上帝确实在帮他。那年情人节,当他站在料理台前,做完那只罗唣的蜜汁烤鸡,“枫,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当他又一次,第二十一次这样问流川,流川茫然望向他:“我不知道。”
他简直心花怒放,他什么时候见过流川那样茫然,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茫然中的松动。他用他想象中最温柔、最宽宏的语调回应他的好运男孩,“没关系,枫,不妨先试试,我们有很长时间。”
他们从那年年底试到了今天。
南烈站在母亲追思茶会的人客中央。
他望向客厅置物柜,其上暂时立了一张母亲遗照,大约为匹配这遗照,房间的音箱里正低音量播放着俗蠢的班得瑞《初雪》,优子说,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音乐,号称新世纪音乐,不过是些自欺欺人的格调,倒也匹配此前姨妈、优子、父亲的三份“悼词”。
南烈将开始他发表的“悼词”。他知道,他可不会发表像班得瑞和初雪那样扯着嘴角假笑的悼词。
“妈妈是个好人,”他听见自己差点发出一声冷笑来,“‘南老师一辈子情愿自己吃亏,从不亏待学生。’人人这样说。唔,她度过了很有价值的一生。我听说,一个警长在任期间只要能亲手破获一起重案,就算没有虚度此生,从这个意义上讲,妈妈一生至少破了好几起‘大案’。”
人群里流露一点茫然,他知道只有寥寥几个校友和“失主”听懂了他的反讽。
“妈妈这辈子最爱的是南本町国中,她在那里做了三十多年教师,每年她会对着毕业手册上的照片,重新背诵一遍900多个学生名,每回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