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勇士队38岁即将退役的老将,老将的太太是公司老板。
他踩点观察了一个月,他发现流川的生活比数字“1”还简单,比数字“0”更乏味。在波士顿西南部的一个高档社区,NBA新秀独自一人住在一只乔治亚时期风格的独栋别墅中,以新球员的年薪,相当勉强,大抵家中本来富足。每天,除了跟随球队进行必要的练习与比赛,新秀就是回家在内院(改造作一个1/4面积小篮球场),进行额外的篮球加练。新秀没有任何私人生活,不去酒吧,不下餐馆,没有伴侣,没有朋友,不看电影、不听音乐剧,也别提什么野餐、郊游、攀岩、滑雪,新秀每周唯一一次独自逛街,是开车去最近的沃尔玛超市购买一后备箱食材。
南烈唯一见过流川私下交往的两人,其一是一位中年女士(后来知道是流川小姨),在月中大约是出差到波士顿,开车来到流川住处,从车上拿了一盒芝士蛋糕、一盒花旗参交给他,两人低声交谈了大约三句,她再度开车离去。一位是泽北荣治,倒算南烈的熟悉日本面孔,泽北那时在波特兰开拓者队,他偶尔在月底的拜访,也是流川简单、乏味生活的组成部分之一,与其说,是泽北荣治来私访老友流川枫,不如说,是开拓者队9号前来寻衅凯尔特人队11号,两人除了在内院小球场打球(可以在休息日从早打到晚),没有任何、其他交流介质。
一个十月末的夜晚,南烈出现在流川的院外,为了能看清别墅内院的情形,他站在他那辆二手雪佛兰轿车的车顶。当流川手抱篮球,从别墅侧门走出,他大声挥手叫嚷:“嘿!算我一个怎么样?”
没有正常人会答应。他知道。正常人会惊骇地望向在车顶乱蹦的怪人,先嘀咕一番他的来意,再悄然打电话给律师,咨询“此种行为”是否涉嫌跟踪、偷窥。
任性的流川目不转睛审视了他一秒,随后,篮球被径直抛给了他。连续一个月,他每晚出现在流川院门外,陪对方打了一个月球,他第一次被允许进入了那栋别墅的空洞客厅,走去翻弄流川的冰箱,拿干酪片嚼,喝苏打汽水。前三个月,多少担心流川认出他来,他从不主动和流川交谈。
一次,当流川在他眼前高高跃起,持球将去投篮,风清月皎、欺霜傲雪的丰姿,又一次激发了他成瘾的恶意——他本能地也跃起来,右肘拐向流川的左眼,在他意识到、后悔之前,流川敏捷地避开了他,不仅如此,新秀不超出犯规范畴地,令他的右肩吃了凶猛一撞(他右斜方肌连续一周酸痛不已)。
他才顿悟,流川记得他,记得他的“肘击”,流川压根不在乎,因这任性的新秀,任性、傲慢到可凭老练经验与高超技巧,破解他的任何一次“肘击”。
此后南烈不再过于收敛了。有时,他会找流川聊几句,暴风雪啦,林肯诞辰啦,《邮报》上警告的本月高发入室盗窃案啦,草坪啦,过了三月恐怕该请人修剪了啦,鹿啦,夜里恐怕又有鹿咬过篮球架啦,篮球木架不该漆成绿色,令鹿们想到椴树,该漆成令鹿们想到美洲豹的黑或者黄啦。还有关于吃饭,在流川家吃过几次水煮牛腱肉,西蓝花鸡胸后,他有时会点外卖,流川固然在遵循运动员的铁律,严格控制着饮食结构,他若递过去一块虾仁培根披萨,五六次中有一次流川并不拒绝。
试用期仅剩两周时,南烈尝试和流川提出了签约经纪公司。他隐隐意识到或许有戏,那新秀除了篮球,全然不在乎旁的一切。流川未当场答应,让南烈回去拟一份签约合同,说会请自己的律师帮忙审看。南烈仍记得那心潮起伏,他连夜回公司,老板大约也料不到真可能钓上一条大鱼,公司派仅有的两名经纪人琼和大卫,说帮他起草合同,他南烈怎么可能白白让人嘴里夺食?他在老板面前,甩出早两个月已摸索着拟好的合同,一份常规,厚道,强调“互利互惠、共同成长”的合同,他威胁公司,“这是老子的单!”流川必须由他本人对接,琼或大卫谁也休想染指,否者他“将带着流川一起投奔卓越管理公司”,他装得就像流川是非他南烈不可的崇拜者,卓越公司也大有他南烈安排的十数个间谍,他那套装模作样挺管用,老板同意了,流川属于、且只属于他,合同仅修改了一处格式、两处措辞,他交给了流川。半个月后,他正式成为了流川的经纪人。
南烈记得,那时即将进入千禧年,他对流川充满了感激。对,至少,他不大想给流川下毒了,假如像人人传言的那样,他会怀疑身边将有人给他下毒,索性先给一切人下毒。他本来经过了一连走着霉运的四五年,他本来可能面临失业,因他语言也不十分过关,绿卡没拿到,他本来或许面临灰溜溜逃回日本的结局,是任性的流川让他转了运,大运,他百分之百的“好运男孩”!年薪十万只是小头,他拥有流川15%收入分成——那时流川已有了第一份运动鞋代言合同,不到三年他南烈绝对能有自己的泳池别墅!但凡好运男孩的任性少一点,他的千禧大运都不会如此成色十足!
成为流川经纪人半年后,他想到了更绝妙的一招,当他的房子租约到期,他试探性问流川能不能搬入他的地盘——那只有六只卧室的房子。他提出可以交租金,他知道流川完全不在乎,任性的流川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