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骂她是杂种,有人说她活该命贱被父母抛弃,她们诬陷她偷东西,往她的书本里放蟑螂,将她反锁在卫生间往里泼水。
而她忍无可忍,将这些事情告诉老师后,面临的就是更加过分的霸凌。譬如那条被放进她宿舍枕头下的菜花蛇,还有不久之后有人往她内衣裤上涂抹的502胶水。
顾休休挣扎过,反抗过,她也曾期待过有人能向她伸出援手,但没有人可以真正帮助到她。
她必须自己强大起来——顾休休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那份倔强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因此即便她胎穿到北魏后,备受父母兄姐的宠爱,遇事她也会下意识的选择自己默默扛下来。
至于为何没有考虑到顾家一族,又为何没有提前禀告给老夫人,归根结底,大抵是不够在意,不够信任。
“祖母……”顾月倏忽抬起头来,迎上老夫人锐利的目光:“若豆儿提前告诉您,您又会如何做?”
“……去与贞贵妃翻脸,去将此事禀告皇上?还是说,您根本不会相信豆儿说的话?”
老夫人被问得怔住了。
她兴师问罪前,只想着顾休休先斩后奏,刻意欺瞒,太过刚愎自负,完全没有将顾家这一族人放在眼中,便擅自用计,试图与贞贵妃抗衡。
可就像是顾月问得这样,假若顾休休提前告知了她,那贞贵妃准备用连环计栽赃陷害,她又会如何去做?
扪心自问,她会去跟贞贵妃翻脸吗?会去找皇帝告发此事,护得顾休休周全吗?
老夫人得不到答案,她说顾休休自私,自己又何尝不是。
当初皇帝要她两个儿子去率兵打仗,虽然可以为顾家争光,能将逐渐衰败的顾家领回正途,她一样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家族重要吗?
重要。但又能有多重要呢?
老夫人沉默下来,再没有方才问罪时的气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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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将近,用过膳后,士族女郎们已是完全忘却了下午在佛苑发生的事情。
她们三两成群,结伴出了永宁寺。
按照往年习俗,第二日傍晚会在僧人的协助下,亲手扎制孔明灯,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灯纸上,而后一起放飞孔明灯。
这是北宫嫔妃与士族女郎们最喜欢的一项活动了。
女眷和僧人都走了出去,永宁寺内一下空旷了起来。昏暗的烛光下,李嬷嬷正趴在贞贵妃的床榻前痛哭流涕,寮院除了贞贵妃的房中,哪里还有人,都出去凑热闹了。
然而寺庙外熙熙攘攘,贞贵妃却仍在昏迷中不省人事。
虽着御医来看过了,但贞贵妃这一下着实撞得不轻,道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
李嬷嬷掉着眼泪,脸上红肿一片——那是她自己抬手扇的。
若非是贞贵妃没人照顾,她已是自裁谢罪,哪里还有颜面再留在贞贵妃身边。
她正哭着,寮房的门却倏忽响了起来。李嬷嬷还以为是皇帝回心转意了,惊喜地转过头去,便看见了一瘸一拐的四皇子。
四皇子被那光头疤脸足足追了两个山头,身边的随从都被疤脸砍死了,只剩下他一人仓皇逃窜,身上还是挂了不少彩。
其他的地方受伤流血便也罢了,最关键的是,他引以为傲的面容,那张俊美的脸庞,也被疤脸的砍刀划伤了。
幸亏他躲得及时,反应够快,不然那砍刀锋利的刀刃直接落在他脸上,怕是要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可即便躲开了,眉角到耳后还是割开了一条细细的血口子。便是到了此时,他想起来仍是后怕不已。
“母妃……母妃这是怎么了?”四皇子大腿被簪子扎了个血窟窿,一走路便牵扯的伤口生疼,他拖着一条腿,拧着眉头,一颤一颤朝着床榻走去。
他昨天一直逃到永宁寺的官道附近,那山匪才没敢继续往前追。将消息传给贞贵妃后,贞贵妃便命人将他护送回了洛阳城。
包扎、歇息过后,四皇子忐忑了一整夜,到底是硬着头皮来了永宁寺——他擅自行动,坏了贞贵妃的计划,大抵是将贞贵妃气得不轻,他得来负荆请罪,及时认错,若不然贞贵妃一气之下,往后都不管他了该怎么办?
顺带还要再向他母妃告一告状,那山匪明明收了贞贵妃的钱财。不帮他控制住顾休休就算了,竟是还发了癫似的,追着他一路砍杀,将他身边的随从都杀了个精光不说,还让他毁了容。
四皇子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毁形象,不宜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便趁着女眷们都出去扎制孔明灯的功夫,悄无声息地翻进了永宁寺。
谁料一日未见,贞贵妃竟是变成这副凄惨落寞的模样了。
他停在床榻前,看着贞贵妃额前包裹着的纱布,丝丝血色渗透出来,将白纱布晕染成了殷红色。
她向来清冷的面容,此时变得惨白,本该涂抹着朱色口脂的红唇,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泛着干,隐隐有些起皮,皲裂开来。
李嬷嬷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皱褶的双眼坠着红意:“都是老奴的过失,是老奴没拉住贵妃娘娘啊——”
虽然李嬷嬷是四皇子的乳娘,可此时瞧见贞贵妃憔悴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