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林的敞篷车又停在红灯下,他露出半张侧脸像是在和谁激烈的争吵。 肖莎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也许是她太无聊太爱多管闲事,出租车司机一年总要碰上几次这样的客人:“麻烦您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懒得辨别客人是公务在身还是单纯跟踪,拿钱办事,肖莎多加了几十块,可以适当提速。 到达一处亮起四角灯笼的大院,红漆牌匾镌刻着“怀玉公馆”几个大字。 她认识的怀玉只有一个,连续剧里刁蛮任性的怀玉公主,和有情人终成眷属。 过去的电视剧鲜少悲剧收尾,不论过程如何曲折,主人公最终总要有个归宿。 公馆风景迤逦,水墨画般舒展,进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堂皇璀璨的金宝座,兜兜转转到了二楼。 还真的有终成眷属的新人在此举办订婚典礼,肖莎路过时有穿着古典的服务生好心问她是否迷路? 她摇头搪塞道:“没有,我继续往前走就到目的地了。” 郑玉林的身影如同一缕风雪藏在会馆假山石后般,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肖莎小心翼翼地追着他,身旁不经意有服务生端着长嘴茶壶和她擦肩,险些烫坏了她的肩头。 服务生连连道歉,肖莎便连连说着没关系,再抬头望去,郑玉林已消失不见。 找不见郑玉林她也不失望,想着原路离开了事。 可她四顾茫然,发觉已走到另一片洞天。 公馆布置地盘根错节,肖莎只能摸索着走,方才隔窗看到一对正喝着交杯酒的新人以及新人身旁神色欣慰的亲人亦不知所踪。 她越走越迷糊,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二楼,转了许久,才终于再次听到人声。 “齐叔——” 夏邻学的声音。 * 几个人围坐也坐不满圆桌旁放置的一圈四角椅。 夏邻学坐在正中央,位置特殊不怒自威,但还是一派尊敬长辈的派头。 他起身替齐叔用白瓷勺舀佛跳墙,用起瓷勺得心应手。 长幼有序,先替齐叔盛了满满一碗才继续往下说。 “缺钱怎么不和我说,你这是把我当外人了。” 他继续说道:“我那时候才多大,您就应我父亲的约,和他一道钻研我那时看都看不懂的古董字画。您年轻时的派头,” 夏邻学和善地笑道:“到了现在,我也没在谁的身上再看到过。咱们两家是老相识,我叫您齐叔,您叫我邻学,我再小些时您不还叫我夏家的小古董么?咱们以前多亲密啊,现在您连借钱都不屑于找我了。” 专司采购的齐铭义喝着夏家小古董盛来的佛跳墙,笑道:“哪儿啊,你别听旁人胡说,经济上的问题我是一概没有。” 夏邻学听罢吹了吹眼前滚烫的茶水,一双多情的眼睛瞅着谁都像心有不忍:“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不告而借,拿华雍的钱?” 齐铭义不笑了,他脑袋愣愣地转了一圈。 发觉屋中围坐的这一圈人,除却夏邻学和徐子游外他一个也不认得。 “齐叔,你一定不知道我多希望你能主动告诉我,说不定我还可以以世侄的身份帮到你。” 夏邻学将手掌摊开放在桌前,苦口婆心道:“我也想不到,您一大把年纪居然还会陷进这种不着调的桃色陷阱。” 徐子游从公文包里翻出照片在桌前一字排开,画面活色生香,夏邻学却无动于衷。 他从其中挑起一张举在手中,照片上一个是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齐铭义,另一个他并不陌生,正是梧桐俱乐部外的念儿。 两人不着寸缕,热情如火。 徐子游一秒破功,笑出声来,齐铭义年纪做她外公都绰绰有余。 夏邻学盯了一会儿照片,将它恶寒地掷向身后。 “邻学——” “别,齐叔,我现在叫您齐叔是尊敬您的长辈身份。但您不能再叫我邻学了,您要叫我夏总,我是以华雍高层的身份在和您交流,记住,我代表的是华雍。” “要是叫我子游,我不介意。”徐子游开玩笑地搭腔道:“不过咱们俩也没那么熟。” 齐铭义像是被惹火了,他是华雍多少年的功臣,和夏博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夏邻学对付郑祥林还说得过去,自己亲爹的帮手都要下死手为难? 他拿出长辈的口吻阴阳怪气怒道:“好,夏总,我是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怕你们笑话不怕你们看,但是你空口白牙的污蔑,像污蔑郑祥林一样对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