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午间,骄阳烈烈,树荫之下微风浮动却有凉意。 林荫小道上,芸娘辞别三公子,沿着树荫而行,走出园子时,她回望一眼,想起临走之前那人的话,崔家之人皆知不等通报闯入竹林皆会被松石剑杀。 再遇领路丫鬟,对方笑语嫣然,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芸娘心底发寒,“我该向采薇娘子辞别,请姐姐带路。” 此时院中,正屋之内偶有谈话声,芸娘和领路丫鬟沿着溪边抄手游廊走时,芸娘忽然落了水,领路丫鬟慌了神,花容失色,虽是腿软却也转身跑得飞快,久不见人回来。 “救……救命!” 芸娘泅着水到岸边,有三三两两婆子丫鬟听见呼声,赶过来把芸娘扶上岸,湿衣未换,她被人扶着进了晴园,见到晴娘和屋内公子,她脸色发白,目光微愣,一幅吓得痴傻的模样。 晴娘当即红了眼,抓着芸娘的手,扑到身边男人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娇弱美人脸上还残留着可疑的绯红,笑意隐隐的双眸,变得泪水涟涟,无助的哽咽隐忍又悲戚。 崔道远搂着仿佛软弱无骨的晴娘,抚了她脸上的泪,“哭什么,谁惹到你,合该让她全家哭不出来才对。” “常青,给爷滚进来,审审出了什么事。”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芸娘,被常青询问事情经过,她从离开晴园说起,说到竹屋松石拔剑,说到崔家公子出言帮助,说到路途归来落水丫鬟逃跑。 特别是当芸娘说到竹屋的崔家公子,常青看了她好几眼,并未纠正,“小姐请稍等,待审问过采芳后,公子自给小姐和采薇娘子一个公道。” 常青去寻人捉了领路丫鬟,又亲自去竹屋。 芸娘被安顿在西厢房歇息,晴娘端着姜汤,灌了她好几碗,埋怨道:“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何苦自个儿受苦。” 芸娘和晴娘的外祖(祖父)是帝都郊县的地主,两姐妹在外祖家长到七八岁,春天上山采花抓鸟,夏天下河摸鱼抓螃蟹,晴娘一早瞧出芸娘落水的模样不对,这是个水泥鳅,哪能被院子那池子水吓住。 晴娘心底懊恼,护不住表妹,嘴上却越发不饶人。 “这丫鬟心忒毒,这不赶上了。”芸娘知道晴娘在这崔家没名没分,哪里还去告状添堵,但这丫鬟无冤无仇却想要她的命,她也不是软柿子,被人打了左脸还递上右脸。 正巧落了水,就想让对方吃个亏,长长人性。 晴娘哪能不知芸娘的心思,她叹一口气,大公子待她虽好,可他待其他人也好,她又是外面采买的丫鬟,确实不如采芳家生子有根基,吃了几次暗亏,却也没法。 芸娘自小聪慧,只怕早已看透。 晴娘却不愿芸娘担心,祖父去世之后,如今还替她担心的,也只有姑妈一家,这心就更不愿辜负了,“我已和大公子说了周家的事,他答应今儿让崔管事送你回去,崔管事顺道去周家一趟,有些事儿知会一声,也就过了。” 清河崔家大公子崔道远,想必周家要卖这个人情,晴娘这一说,算是板上钉钉。 芸娘松一口气。 晴娘拿出一包鹅黄手帕包着的首饰,有一只拇指大金刚石水滴发簪,一个白色料三股手镯,一对粉色珍珠碧玺耳环,这是她全部值钱的身家,不等芸娘拒绝,她说:“留我手里,迟早被三个冤孽哥哥收刮干净,就当你替我保管,我日后这丫鬟赎了身,还指望投靠你和姑妈。” 这通房丫头确实不是长久的活计,色衰而爱驰,芸娘想了想,认真而郑重的点头,“我替姐姐保管好。” 晴娘又递了银钱,这次芸娘坚决不再收下,她和晴娘说了卖宅子的事,原晴娘还反对,可听了芸娘的分析,她也被说服,只有一件事,“崔家你别来了,若有绣品只管拿去西市锦绣阁寄卖。” 不等芸娘回答,常青便回来了。 芸娘和晴娘一同出门,常青走到了院子里,他身前跟着广袖长袍,青衣黑发,神仙似儿的谢馥深。 身后的键仆押着采芳。 到了正屋,芸娘原以为要审,崔道远听常青说了几句,便说:“既得罪了三公子,灌了药打发出去,老子娘瞧着也不是长眼的,一并卖了。” 一句话,采芳面色如灰,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口,被人捂了嘴拖出去。 芸娘并未多高兴,今儿她是“客人”,托着崔三公子的福,惩戒了算计她的崔家奴仆,若没有崔三公子呢?若晴娘失了宠爱呢?若今儿这奴仆便是她呢? 她想到了手段强横的周家,想到了在只愿为奴为婢却不得不委身于人的晴娘,若无实力运气,到底是低调远离才好,如今李家,欠缺了几分运气,若是强留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