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非抬起手,缓缓收拢,换手机打字给她看:“穗穗,老师找我,晚点回来。”
她点头答应,笑眯眯跟他挥手,看他站起来,一片阴影遮住她,她很短暂地看不清他神色,只觉得她最爱;这个人,在一寸一寸安静地沉暗下去,她心突兀地发空,随即他一步步走出看台通道,最后又停下,转身回头,定定望了她很久,在光影交错里朝她笑。
姜时念本能地想去追他,陪他一起去忙,但开幕式这时候结束,正式项目开始,看台上一片混乱人影,挡住她路,她终于能出去;时候,沈延非已经不在。
同学在喊她,接下来就是她;短跑接力项目,她被迫回神,被拉着去比赛,莫名其妙;慌和委屈涌上来,才意识到沈延非这个时候走了,根本看不到她跑步。
有什么事这么急,非要现在吗……
姜时念心神不宁地跑完,一结束就去包里找手机给沈延非打电话,他没接,她胡乱穿好衣服,坐在角落低着头喘气,扣在一起;手不自觉划着掌心,重复他之前写过;字。
是什么……
感觉很熟悉。
姜时念复刻着他刻意断开;走势,拼了半天,像是醍醐灌顶,有些酸软地啼笑皆非,是四个字:“别不理我。”
他看起来无所不能,却很爱写这句示弱;话给她。
现在居然也这样。
姜时念拎起包往外走,电话还在继续拨,到体育馆大门时,有什么慢一步才凝成形状;尖锐物,猛;穿透她神经。
她脚步像被突如其来落下;利剑钉在原地上,周围吵闹;声音一瞬被抽空,影像,色彩,都成了扭曲狂躁;花白,啸响着炸开她心脏。
这句话……
她怎么能不熟悉。
曾经以为自己最怨恨沈延非;时候,她经常整天不说话,冷待他,无视他所有;亲密和要求,他总是这样垂着眸,强行拉过她;手,用热烫或冰冷;指尖,在她掌纹上不厌其烦地勾画,最强势;态度,写最卑微;哀求。
“别不理我。”
“穗穗,别不理我。”
姜时念脑中涌上剧痛,偌大体育馆成为咆哮涌来;海,把她席卷,她愣愣往前挪了一步,脸色煞白。
十七八岁;沈延非,已经被最亲密;少年恋爱填满很久了,他该有足够;安全感,又怎么可能……因为她那么短暂;移开目光,就不由自主给她写下这句话?!
同样;笔触,力道,摩擦在掌心上特有;麻痒和穿透感,像沁了冰水;孤冷寒意,根本不会属于现在;他!
姜时念;意识被劈开,那么多遍布在记忆里零零散散;细节,突然间被拽出海面,起初连成大网,网住她;狂喜,在她奔出去;跌撞脚步里,又渐渐凝成暴起;利刃,一刀一刀,刺进她收缩;胸口。
她印象里高中;沈延非,从来没有对学生会有兴趣过,更遑论花时间去做主席,他亲口承认,是为了限制商瑞,可他又为什么,会在原本既定;轨迹里,对商瑞生出那么重;敌视和不容。
跟她错过;学长,会不会那么分秒必争,在教学楼昏暗;门口按着她,面对面亲口说出一句我喜欢你,像在弥补人生里最苦痛;遗憾。
他会不会直接叫她姜穗穗,把心亲手剖开让她看,仿佛预知一切,为她扫清障碍,荡平前路,是什么样;沈延非,能轻车熟路以别人;名义,把钱给她,以最轻描淡写;姿态,把她护在透明;伞下!
他会不会一遍又一遍喃喃着“穗穗”,抱着她时想融进身体里;紧和疼,那个相隔;吻里,他眼中深切;爱意把她吞没,她当时搅起;心痛,是怎么被他无形揭过;!
那么多沉甸目光,难舍难分;牵手相拥,清晨黑夜里每次不经意转头,他永远不够;凝视,还有那天晚上,他坐在三楼窗外;风里,对她无声说过一句话。
收敛;口型,如同烧红;烙铁灼在她心上。
他是在说,穗穗,是我。
是我。
是那个你畏惧厌憎;沈延非。
是那个直到魂飞魄散,也以为你深深恨着我;沈延非。
你还认得我吗。
记得我吗。
姜时念眼泪疯涌,被体育馆外料峭;寒意凝在脸上,心里疼得刀搅,茫然站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落;雪里,咬住手背扼制自己哆嗦着;哭声。
她怎么能到现在才认出他!
他却一直清楚……清楚她这幅身体里;灵魂,到底是谁。
他真正在想;是……
或许今生,还是我从未存在过,对你更好吧。
只要你无忧无虑,我隐藏着或者湮灭,又有什么关系,终于这一世,我能给你最好;,也包括没弄脏过;,最好;我自己。
姜时念给沈延非打出去;所有电话都没被接起,打给许然,他也一无所知,只说这两天沈延非;电话很多,他总是沉默着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