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阳在驾驶席上启动警灯,随即猛踩油门。
大雨倾盆,深夜的宽阔大道上,路灯在雨幕中摇曳生辉。
尖利的警笛打破了夜幕的静谧,许多附近的人家都亮起灯光,有人从窗户里探出了头,惊讶地望着这罕见的一幕。
一辆辆警车如离弦之箭般汇聚,以防万一的救护车紧随其后,无数旋转的警灯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流动的红蓝光河在雨幕中闪烁。
车窗外水花四溅,风声呼啸。抑压的车内却寂静无声。
“如果赶不上呢?”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
但只有翁秀越,提前得到过回答。
“那也没有关系。”魏芷说。
如果我的鲜血,能吸引到更多人来关注这场无聊的复仇。那也没有关系。
这不是对某一人的复仇。
而是对所有情感虐待的复仇。
爬上地面的第一时间,魏芷捡起了季琪琨掉落在地的工兵铲,冲向不远处的信号屏蔽器,用尽全身力气敲了下去!
黑色的仪器在一瞬间四分五裂。
工兵铲继续打击露出表面的芯片,直到芯片变形毁坏。
魏芷连忙摸出身上的手机,因为密布的树林和瓢泼的大雨,手机上的信号只有一格。她尝试着拨出报警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
她再看向季琪琨和谭孟彦的方向,季琪琨已经被后者完全压制,他因过度用力而满脸狰狞,两只手虽然用力抵抗着上方的谭孟彦,却如徒手推山那样毫无成效。
“你先开车下山,不用管我!”谭孟彦大声吼道。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魏芷决定相信谭孟彦。行车记录仪已经记录下季琪琨杀人未遂的景象,此时已不必伪装崴脚来让季琪琨降低防备,她转身就往添越的方向跑去。
倾盆的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淌下来,她的睫毛几乎都要被雨幕遮蔽。好不容易回到驾驶席,她用手背抹掉眼睛上的雨水,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汽车的引擎。
就在她转动方向盘准备先行下山时,压制着季琪琨的谭孟彦忽然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季琪琨抓住机会,一拳将其打翻,随即抽出藏在外套下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谭孟彦。
电光石火间,谭孟彦向一旁滚去,匕首插入了大腿外侧。他发出一声痛吼。
季琪琨刺中一刀后并未停手,而是连续又刺下了三刀。
当着她和行车记录仪,季琪琨用力拔出匕首,带出一串猩红的血珠,溅射在雨幕中,猩红与雨水交织,瞬间染红了夜色。
他沾血的面庞扭向车内的魏芷,握着匕首起身,朝魏芷大步而来。
刀尖上的血珠被雨水冲刷,汇聚到底部,再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滴落。
魏芷的目光在季琪琨和受伤的谭孟彦之间来回移动,踏在油门上的右脚像冻僵了一样无法动弹。
在离添越只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季琪琨突然被拖住了脚步。
他朝下一看,脸色惨白的谭孟彦正死死抱着他的小腿。刺目的鲜血在他身下的水泊不断扩散。
季琪琨握紧匕首,朝着谭孟彦的后心处全力刺出!
咚!
在最后一刻赶下车的魏芷,用工兵铲的铲子背面狠狠击中季琪琨的后脑勺。他晃了一下,踉跄着跌倒在地。
魏芷扔下工兵铲,连忙去确认谭孟彦的伤势。
他脸色白得像纸,就像缺氧那样喘着粗气,鲜血一刻不停地从他的大腿根部涌出。谭孟彦用力推开魏芷,用沙哑的声音道:
“别管我,快走!”
季琪琨摇摇晃晃地扶着车头重新站了起来,鲜血从他头上流下。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他愤怒地朝车轮胎刺出匕首。刺啦一声,轮胎里的气体随着破口迅速外逃。
趁他破坏轮胎的时候,魏芷争分夺秒地扶起谭孟彦。同时,她不忘捡起地上的工兵铲。
“我拿走了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
她用一句话打消谭孟彦的挣扎,这才将他的手臂顺利扛到了肩上。
他们深一步浅一步地踏入山林,大雨如注,将视野压缩至几尺之内。湿冷的空气混杂着泥土的腥味,远处滚动的雷声,带来阴郁的回响。
地面泥泞不堪,枯枝烂叶横陈,看似是平地的地方却可能是凹陷的土坑,魏芷和谭孟彦每迈一步,鞋子便陷入潮湿的泥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拽。再加上谭孟彦腿部受伤,他们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很快,身后就传来了季琪琨追击的声音。
“谈进,你不是要为你妹妹报仇吗?怎么现在夹着尾巴逃窜了?”
山林深处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季琪琨昂贵的休闲西服被雨水浸透,艰难跋涉在灌木丛中的他就像一个失去理智的野兽。
那双黝黑的眼眸在斑驳血迹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急促的呼吸带着狂热的节奏,追寻猎物的心神却比平常更加冷静和精准。
谈进替代了翁秀越,那么翁秀越去哪里了?
他没有时间细想,也不愿去细想。因为后果他承担不起。
除了一条路走到黑,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