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选择了城门……
沈修远略一思衬,想来幽梦现下仍受制于问情楼尊主之下,能将讯息传递到此已是十分不易,他若是再带着纸卷回洛城,岂非自投罗网?
垂手掩盖了痕迹,沈修远转身对无忧道:“师兄,今日若在洛城留宿,明日恐怕还是到不了南岭。”
无忧一听就知道沈修远在睁眼说瞎话,他们三个的修为怎么会一日还回不到千山派,但无忧也听得出沈修远的意图,无非是不愿在洛城住这一晚,且话说回来,他们三个已赶了不少路,不差最后这一段,遂回道:“那可怎么办,师叔可是说了明日必须得回去的!莫非咱们连夜赶回去?我倒不打紧,小……四师弟撑得住吗?”
话都递到这儿了,温琅要是还没听明白打的什么哑谜,那真是半点师兄弟之间的默契都没了:“我无妨,咱们这便接着赶路吧。”
沈修远对士兵笑笑,取回了文书,师兄弟三人随后离开了城门,待行至洛水,无忧四处看看,确认没人了才问沈修远:“洛城有什么不对劲?”
“洛水夜市将近,我和师兄你都在白市露过面,此时进城,我担心打草惊蛇。”沈修远只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半,无忧也说:“早说也不必到城门口溜这一转,下回可得早点提醒……也怪我,忘了快到他们那夜市的时候了。”
“师兄不必介怀,咱们还是尽快赶回南岭的好,免得节外生枝。”沈修远说完,无忧也不去想那么多,师兄弟三人各自召出佩剑,轻车熟路地往千山派的方向御剑而去。
沈修远本就离元婴只差临门一脚,和光也解开了两层封印,御剑的速度自然会快些,不过他早些时候便已调整过速度,此番出行一路上都并未比无忧和温琅快,只是这几日不知怎么的,温琅御剑的速度不比往日,慢了不少。
沈修远以为温琅有心事,再看看时时绕着温琅转的无忧,还是决定不掺和,无忧虽也觉得有些奇怪,却也只当温琅连日赶路过于疲惫,只字不提快慢,反而陪着温琅慢下了速度。
温琅怎会不知无忧来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只抿一抿唇,并不多言,实则又分了更多的精力在御剑上,反而消耗了更多体力,待临近千山派地界时他脸色已不大好,却还强撑着追上无忧的速度。
只幸好山门已近在眼前,温琅想,否则自己怕是要偷偷补两颗丹药才行了。
到达山门,沈修远便以要抄近路回青霜峰为由改了道,只是不知是不是沈修远的先行离去给了温琅机会,温琅并未按老习惯和无忧一道回去,而是对无忧说:“……我们谈谈吧。”随后便带着无忧去了他们往日相聚的林中。
沈修远对无忧和温琅的去向一无所知,改了道便往小时候误闯过的虚境入口而去,季洵跟在他身后惴惴不安,强烈的不祥预感让他心跳加速,一种事物即将超出自己掌控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让他心慌不已。
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不能告诉我吗?季洵默默问着沈修远的背影。
沈修远何尝不知身后人有怎样的疑问,他本就是为季洵做的这许多,绝不会瞒季洵一辈子,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猜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许已经伤害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他必须这么做。
即便那个人会因为这份隐瞒而对他心怀怨怼,也许怒火中烧,也许愤然离去……即使如此,他也依然会做这一切。
因为如果他不去做的话,这世上,便再也不会有谁会为了那个不知名姓的人奔走了。
一间破旧的木屋近在眼前,某个黑夜里伴着雷鸣的记忆慢慢苏醒,季洵看到森林深处的雾影,也看到木屋门前悬挂的小块动物皮毛,他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这里是他和张浩约定再次见面的地方。
应着敲门声走出木屋的人影也证实了季洵的记忆并未出错——正是张浩。
眼前的场景冲击得季洵几乎站不稳,他单手扒着树干,眼含绝望地望向木屋,只听沈修远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想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上次在百忘崖壁的谈话了。”
天旋地转。
季洵眼眶泛红,哽咽得音调都碎在了喉咙里。
沈修远,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