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内,装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箱子摆了一整个花厅。
橙娘站在中间,喜不自胜。好啊,拜了这么久的祖师爷,可算轮到她发财了。
阿嫣推门进来,她招了招手道:“你是个有福的,妈妈我呀,给你找了个绝好的人家。”
柳束娘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阿嫣,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橙娘见阿嫣不说话,又道:“女儿家的好时候就那么两年,楼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姑娘,你可得心里有数,别犯轴。”她打量着阿嫣的神色又添了一句,“女人么,总有那么一遭的,给谁不是给呢,我们这样的人,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橙娘边劝阿嫣边命人将这些金银财宝收到她的私库里去,人也笑嘻嘻的走了,看来这些妆奁非常讨她欢心。
见橙娘走了,柳束娘柔若无骨的站起身来,补充道:“阿嫣妹妹好福气啊,送这些东西来的人乃临安首富,果然大手笔。”
阿嫣在临安待了没多久,可关于临安首富的消息还是听过几耳朵的,此人早年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如今以虐弄女子为乐,她初来临安住在她隔壁的方娘便是这么被他折磨的香消玉殒的。
柳束娘见阿嫣变了脸色,又笑道:“阿嫣妹妹生的这样我见犹怜的,想必那人会怜香惜玉。”
阿嫣抿了抿唇角,转身便回了院子。
次日,她以给秀娘守孝的由头,闭门不出。橙娘领着四个护院在外面捶门道:“多可笑啊,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哪来的孝可守,真当秀娘是你亲娘啊,看来她将你调/教的如此不知规矩,受了果报啊,在我的地盘上,看你能躲到哪里去?!”说罢,她朝身后挥了挥手道,“小的们,将这门给我砸开,实在不行把这堵墙推了,教教她我们临安的规矩。”
护院齐声喝道:“是!”
采星和浣月躲在院子里怕的不行,连声音都颤抖着问道:“小姐,怎么办?他们要攻进来了。”
阿嫣坐在庭中优雅抚琴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说的淡定,捻弦的手却轻不可见的瑟缩了一下。
说话间,院门被人强行破开,凶神恶煞的护院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手刚要沾到阿嫣的肩膀,便听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揽客娘子急匆匆的跑来制止道:“且慢!”
“什么事?”橙娘一脸不悦的看着她问道。
揽客娘子在橙娘面前耳语片刻,惊的橙娘屡屡抬眸扫向阿嫣,半晌后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到花厅来说话,别让贵人久等了。”
阿嫣心中微定,知是这两日陆大人那边有信了,八成是御史中丞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一时还真不知是福是祸了。
她敛了琴,慵整仪容后便带着采星浣月去了花厅。
果不其然,刚到花厅后就见陆鹤闻穿了一身石灰色直缀坐在客首,橙娘正小心奉迎着,按说陆鹤闻只是礼部分司的小小主事,橙娘看不上才对,只是他今日代表御史中丞府来的,橙娘不看僧面看佛面,乐得给他几分体面。
阿嫣敛裾见礼,陆鹤闻不经意间垂眸看了她一眼,仍是几不可闻的呼吸一滞,此女容貌过盛,但愿能有个好的结局吧。
他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来递给阿嫣道:“刚刚在门外的时候,有个垂髫稚童托我将此信交于你。”
阿嫣心里一突,她似是猜到了什么,忙接过信封利索的打开,果然是小满那稚嫩的笔迹:阿姊,听闻扬州春风楼毁于大火,你我二人皆是无家可归,阿姊自可去官府更换良籍,弟将南下去江西讨生活,但愿此生还有再见之时,各自珍重。弟小满。
阿嫣眼前一黑,若不是采星浣月二人搀着,早就委坐到地上了,她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个竖子!”
她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打算,饶是江西离这边山高水远的,她亦知道江西多匪患,小满没有正经的户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落草为寇,等着朝廷的招安。
理论上可行,实际不过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今日没明日的!
她越想越怕,眼泪簌簌的往下落,绝色美人一哭,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陆鹤闻顿了顿,手中的巾帕到底没有递过去,他轻叹道:“阿嫣姑娘,御史中丞夫人要见你。”这便是他今天来到此处的目的。
阿嫣万念俱灰,轻轻的点了点头,小满要往绝路上走,她亦活着没大意思,破罐子破摔了。
阿嫣重新梳妆,神情沮丧的跟在陆鹤闻身后,亦不知走了多久的路,行尸走肉一般的来到御史中丞府。
她与陆鹤闻在御史中丞府上分开,陆鹤闻去了季府的书房,她则被引至一处小花厅里等候。
季府随从上了一道香茶,两盘点心,阿嫣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和煦的温笑,回道:“有劳了。”
随从亦福了福身,退下去了。
这间花厅十分偏僻,不经常有人往来的模样,空气中还有些尘土味儿,显然是刚刚打扫出来的,阿嫣也不落座,只在座位末尾娴雅的立着,等候那位贵夫人的到来。
她离门口很近,但此处偏僻,外面一直很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陡然响起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