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凝眸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采星急忙回道:“扬州城遭了鞑子,春风楼毁于大火,秀娘与许多姑娘们都没能逃出来,这下完了,咱们回不去了!”
秀娘是春风楼里的大妈妈,亦是阿嫣的舞习师父,虽然平日里待她严厉,但为人还算可以,听说她弟弟跑了,亦没有上报官府,而是允她来临安找弟弟,就凭这点,秀娘对她是有恩的!
可偏偏临安春风楼的大妈妈橙娘见她颜色好,早就想从秀娘那里将她讨过来,为她置办梳拢宴。
扬州春风楼遭了这样的祸事,她们铁定是回不去了,这不正正羊入虎口了吗?她连推脱办梳拢宴的借口都没了。
浣月忽然开口道:“小姐,您将那张赦书用了吧!此一时彼一时了。”
阿嫣低眉敛目,沉默不语,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不妥。”
“小姐……”采星有些焦急了。
恰在此时橙娘装扮的花红柳绿,手执粉帛帕子佯作拭泪状走了过来,拉着阿嫣的手哭诉道:“怎么会有这样的飞来横祸?怎会有这般苦命的人儿,我与你妈妈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她没了,她的女儿我定会好好照看的,阿嫣,你放心在临安住下吧,楼里旁的姑娘有的体面我断不会少了你的,那梳拢宴也定会为你办的风光体面。”
她口中义结金兰的好姐妹是秀娘,并不是阿嫣的生母。
阿嫣抿了抿唇,可没见她这番哭嚎里有多少真心?也是,都是楼子里出去的,哪来那么多真心,只怕这会儿橙娘并没有为自己的姐妹横遭不测而难过,只有白捡了一个如花似玉年轻姑娘的喜悦。
橙娘是个见钱眼开,所谓体面的梳拢宴只是为了将她卖个好价钱罢了。
阿嫣顿觉浑身冰冷,采星与浣月说的让她享用手里的这张赦书,其实没用的,她无权无势的,又生有几分颜色,连个依靠也没有,出了楼子怎么过活?!也不过是白白遭人作践。
这厢小满还没找到,那边扬州的春风楼出了这等祸事,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乌压压的空中雪霰随风飘散,落地即融,冬月的阴寒却如跗骨之蛆般,无论穿戴多少衣物依旧觉得冷的彻骨。
隔日,橙娘打出“倾城胭脂色,人间第一流”的名号准备替她张罗梳拢宴。
阿嫣没心思应付这些,赦书上的期限快到了,她得去求求陆大人,看看能不能给通融一下,她十分确定小满就在临安,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陆鹤闻听了她的请求,直接摇头拒绝道:“阿嫣姑娘,非是陆某心肠冷硬,国有国法。”
阿嫣碰了一鼻子灰,正打算回春风楼,忽然门外进了一个男人失口抱怨道:“好没个道理,眼瞅着要到年关了,又忙了起来!”
有人接了一句:“不是预备封衙了吗?什么事这么急?”
“是宗室的一门亲事。”那人痛饮一杯香茶摇头说道。
“好事啊,办好了可有不少好处呢!”同僚回应道。
“好个屁,被上面指婚的是虔州那位!”那人没好气的说道。
一时间整个官署都沉默了,谁也没好开口说话,难怪李丰如此气急败坏,谁摊上这件事都福祸难料,毕竟虔州那位虽然身份尊贵,却是大景第一不可说之人,他的亲事棘手的很。
那些大人光顾着自己焦头烂额的差事,并未注意到角落里的阿嫣。
没一会儿,接了此项差事的李丰又道:“你们猜猜新娘是谁?”
“是谁?”李丰平日里人缘挺好的,见他主动开口说话了,旁人少不得搭话。
“御史中丞季隆业的独女!”李丰沉声道。
“啊?”一时间官衙里被他这句话惊的掉笔的掉笔,喷茶的喷茶,忙乱成一团!
无他,这御史中丞可是季相公的胞弟,当年虔州那位的案子便是季相公一手包办的,这两家此时结亲,官家意欲何为啊?或者说是季相公意欲何为啊?这确定是结亲,不是仇上加仇?!
李大人扯下头上的白玉簪搔了搔头皮道:“那季姑娘要死要活就是不嫁,礼部送过去的嫁衣都给剪了!真真令人头痛!”
阿嫣一不留神听了满耳朵八卦,她默了默无心继续听下去,冲陆鹤闻福了福身转身告退。
她顺着官衙偏厅的右侧过道往外走,一时间整个厅堂内都雅香阵阵,令人心怡,人们不禁抬头向这边望过来,见是一个容颜绝美的少女,目光微怔,纷纷朝陆鹤闻挤眉弄眼。
陆鹤闻视而不见,自顾自的伏案处理文书,李丰正心烦着也没个消遣,不禁打趣道:“陆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陆鹤闻执笔的手一顿,他抬头望向李丰讶异道,“你不识得她?”
“什么?我怎么会认识?”李丰疑惑道。
陆鹤闻将阿嫣的来龙去脉一说,李丰这才记起此女便是当日执金鸡的那位,他一时语塞,半晌后才叹息道:“虽然有几分聪明,但还是敌不过命歹。”
他此时尚没有料到晌午刚叹完人家姑娘命不好,过了晌便急匆匆的去春风楼要找人家姑娘帮忙。
春风楼里,橙娘轻车熟路的招呼着李陆二人,柳束娘在一旁弹着琵琶,一曲毕,李丰直言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