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恰如五雷轰顶,小洛箫几乎忘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手中握着的丝绦微微颤抖着,那抹芋紫色即刻便要从指缝中倾泻。
洛箫掀了掀眼皮,看着小洛箫紧绷的神情,不由得叹了口气,面上却还是一贯的漠然:
"我相信以你的细致,也一定猜到了我的身份。"
洛箫将芋紫色的衣袍好好整了整,对着幼时的自己,即便心脏处已经冷硬如他,也没有办法保证,对于曾经的那个自己,不会有半分怜悯之心。
回想起那时候,洛箫话语上也不自然地沾染了一些恨意:“你的娘亲并不是莫名死了。”
洛箫指了指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都了无声息,但脚底下踩着的血液并未凝固,这还提醒着他们,人刚死不久。
“她是同这些人一样,只不过她比他们还要更惨烈一些。”女人身上满是血洞,鲜血淋漓的模样令洛箫仿佛看到了当年。
自己也是同小洛箫一样,不信娘亲的死。可是一位仙人道长告诉他,娘亲死了,是被虐|杀而死,在极其痛苦的过程中,榨干血泪。
洛箫心脏跳动蓦然加速,小洛箫垂着头,洛箫看不清他的神情。
于是他将颤抖着的手背到身后,别过头,不再看死去的女人。
他担心他自己也会心慌意乱,毕竟那些事情都无法割舍。若是可以轻易忘怀,他便也不会选择炼蛊了。待洛箫调整好气息与心境,小洛箫已然仰起头,眉目笑得灿烂,并没有颓枯之色。洛箫原本想将真相全盘托出的话语顿了顿,他看向小洛箫的眼神里都带了些不解。小洛箫乖巧地抱着娘亲的芋紫色衣角,将其往脸上调皮地蹭了蹭。
柔软的丝绦滑过脸颊,带来一阵清凉的触感,小洛箫贪恋这股感觉,另一只手伸向了娘亲瘫软无力的手腕。
顷刻,小洛箫开口:“信不信由我,对吗,哥哥?”
洛箫狐疑地点头,担心被谁到了某个圈套里。准确来说,从他记事起,就从没有再现出任何害怕犹豫的神色了。
他知道这样会惹来的不仅仅是杀身之祸。还是仇人将他全家诛杀的仇恨迷茫。
看着小洛箫的动作,洛箫心中百味杂陈。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或者,他生来便是这样的人,也许根本不会展露一丝一毫对他人的情意。
一张放大了的笑脸突然出现在洛箫眼前。
少女笑眼弯弯,带着月光的柔和,发丝如柳叶般起舞,精巧的五官融于一张芙蓉面中,笑迎春风,凝若冬雪。
——这是岑明莺。
他竟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岑明莺。
真是疯了。
小洛箫见他出神,冷不丁提醒道:“哥哥,你刚刚说……虐|杀?”
洛箫看向他:“是啊。”他好像知道小洛箫要问什么了,便凑到了他的跟前,唇瓣贴近了他的耳畔,轻言:
"杀了你娘亲的人,是连家的人。"
连玉容,是你的仇人。”洛箫的声音仿佛恶庵的蛊感,一举一动都将小洛箫的思绪带偏,却又恰怡是如今洛箫想要的,“你要努力,杀了她,杀了连家,而且不能让他们死得痛快。”"他们这时候是怎么对娘亲的,你往后,便要千百倍偿还回去。"
话语落下,洛箫轻轻拍了拍小洛箫的肩膀,目光滑过他怔然的神色,微笑道:“知道了吗?”
小洛箫没有说话,手中捧着的芋紫色衣角险些掉落。
他急忙去抱到怀里,站在娘亲的身子旁,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方才肆意漫不经心的气焰忽然就这么消失殆尽了。洛箫说得是如此认真,聪明如他,又怎会不知道,娘亲死了,他今后便没有了靠山,只有自己。洛箫歪了歪头,拨动了一下小洛箫胸前垂挂着的银铃铛,笑了。
他轻唤:“小、洛、箫。”
蛊虫织造的回忆里已经过去许久了。
安黎然只能透过蛊虫的目光看到部分局限,却因为蛊虫听觉不灵敏,洛箫与小洛箫的对话他一点也听不真切。
他充满怒气地一掀自己的衣摆,玉佩随之开始晃荡,腰际处闪过一丝水润,转瞬即逝。
这招吓唬洛箫也不知是否有用。
还有他的回忆,安黎然想,他必须弄清楚,洛箫既然这般的无畏,有这般的武力,又为何会答应同那三个少年人一起同去巫山。
他究竟有何所图?
须臾,尸山火海般的回忆镜开始碎裂。安黎然不安地看过去,发现与蛊虫相连的地方已然空了,他什么也看不到。莫非是被洛箫发现了?还是外力将他与蛊虫之间断了连接?安黎然抬眼过去,妄图从这回忆镜中看出些什么来,却仍然一无所获。安逸突地走了过来,先是对着安黎然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后又示意他:"主上,时间到了。"
"万民祭祀已经完成,剩下的事宜,也差不多了。"
安黎然收回回忆镜中的目光。
一盆狗血被侍卫泼了出去,淋漓地洒满了地面,浓重的腥味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被血淋过的地方都一派狼狈,显得格外作呕。安黎然用手擦过一点血迹,沾染在指尖。他用指腹缓慢相互摩挲着,眼神微凛。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