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上年若兰那惊愕的眼神,年珠冲她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又低声道:“从前祖父生病时时常自怨自艾,说自己怕是活不长了,但领娘和伯母都说人若快死了,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会回忆起从前的许多事情,今日,皇上就与我说起了被幽禁的二阿哥。"
“虽说皇上只提起寥寥几句,但我却听王爷说起过的,说是自二阿哥被软禁之后,皇上再没有在众人面前提起过二阿哥一句……”顿了顿,她又道:“将才我更是看到皇上喝茶时连茶盅都端不稳,手一直在抖……”
年若兰脸色微变。
虽说他们都知道皇上年纪大了,只怕没几年活头,但如今四爷远在台湾,皇上可不能出事。
“珠珠,那……那怎么办?”
年珠摇摇头,也是一筹莫展,不过她向来是个酒脱的性子,直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皇上不是王爷,纵然皇上慈爱,但在皇上跟前还是有很多话不能说的。”“不过今日皇上与我相谈甚欢,说要我没事儿就进宫陪他老人家说话呢。”
“若皇上真有个什么情况,我也能及时知道。”
她本就是个脸皮厚的,既然得了皇上这话,自然不会同皇上一般客气。年珠很快就回到了听雪轩。接下来就是正式步入康熙六十一年,不管朝中局势是如何波谲云诡,过年总是叫人高兴的。
拜年、收压岁钱、吃好吃的、走亲成…年珠足足忙活到元宵节过了才闲下来,叫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给李卫拜年时,李卫不仅给了她二十两银子的压岁钱,甚至还将那一百两银子还给了她。用李卫的话来说:“这世上本就没多少蠢人,京城之中更是个顶个都是聪明人,如今见裕亲王不再收库平银,都说我背后有靠山,不仅没像从前一样对我冷嘲热讽,反而客客气气。”“我们李家祖祖辈辈做的是蚕丝生意,刚来京城时我也想过做点小生意,却被人吃了黑,如今那些人闻着味就来了,连本带利将银子都还了我。”
“长者赐不可辞,我既是你的老师,如今手头又很是宽裕,给你压岁钱你就莫要推辞,虽说这点小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年珠是毫不犹豫将这压岁钱收了下来。
有的时候她回味起这段满是算计的师生关系,只觉得有点意思,如今他们师徒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倒还真生出几分师生情来。元宵节一过,年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宫里头跑,她得去看看皇上怎么样呢。
过了年,又长大了一岁,年珠深知探望长辈,特别是那种出手极大方的长辈可不能空着手,所以吩咐聂乳母给自己准备了两坛子上好的葡萄酒。等年珠再次看到皇上时,皇上脸色似乎更憔悴了些,仍坐在桌前批阅奏折,看到她请安直摆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你手上拎的这是什么东西?葡萄酒吗?"
年珠点头称是,笑道:“我听王爷说过,说您觉得这葡萄酒味道不错,所以送来给您尝尝。”
小酌怡情,葡萄酒在后世可是有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的功效,且不提这话是不是真的,像皇上这般年纪的人,若睡前喝点葡萄酒想必能踏实不少。皇上刚要说什么,魏珠就提着个篮儿走了进来。
"皇上,这是您要奴才寻摸的狗儿,猫狗房送来了一只好的。"
年珠扭头一看,呵,这不是只浑身雪白的小京巴狗儿吗?猛地一瞧,倒有几分像胖雪球小时候!皇上略扫了两眼,就点头道:“差人送过去吧。”
送过去?送去哪儿?
见有魏珠点头哈腰下去,年珠大概也猜到这向儿大概是送给了软禁中的二阿哥,只是啊,这 阿哥如今都是当祖父的人,兴许早忘了当初呈上没收狗一事,皇上这时候来这样一出,与其说是弥补二阿哥,倒不如说是叫自己心里好过点。
皇上没说,年珠可不敢随便点破皇上的心思,笑道:“皇上,您怎么又在批阅奏折?叫我说,这些奏折是看不完的,您不如多歇歌……”皇上嘴上答应着放下了狼毫笔,实则压根没有离开座位的意思。
皇上问起了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京城有没有新鲜事,问起京中百姓对他老人家初五所设下的干叟宴是如何看待的,最后更是说起过几日他准备于京师一带巡视。
年珠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对工作的热爱也是会遗传的啊,皇上是个工作狂,以后的四爷更是惶然不可夺让。
她的第二反应则是不能叫皇上去。
想到除夕夜手微微发抖的皇上,年珠是欲言又止。
皇上是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年珠的吞吞吐吐,有话要说:“你这小女娃,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怎么也变得像众人一样,在朕跟前说一句藏三句?”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年珠笑了笑,仍是犹犹豫豫的,“我,我只是觉得您年纪大了,是不是还是不要出远门比较子?虽说您是呈上,身上担负着整个大清的兴衰,但您万万不能将自己逼的这样紧,龙体要紧呀!"
她知道历史上的康熙帝一向勤勉,勤勉的已成习惯,年轻时扛得住,在如今,皇上这年纪,是真的半截身子已入土,哪里经得起如此辛劳奔波?
皇上笑了笑,道:“哦,原来你是担心朕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