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抱着我回到家,报信的邻居大妈凑过来问,怎么回事——哎呀你怎么伤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妈紧张得话也说不出,抱着我一个劲发抖。鲜血染红了她的后背,顺着腰部滴下来。
邻居大妈迅速去抱我妈怀里的我,我妈死死地抱紧我不敢放手,嘴里念叨着,谁也不许碰我的孩子,谁也不许抢走我的孩子。邻居大妈说,小李,小李,我不是抢你的孩子,你把孩子给我放进屋里睡着,我帮你弄弄伤口,你看血还在流着,血流多了不是事啊。
见我妈不松手,邻居大妈把我妈搀扶到屋里,让我妈抱着我坐在床上,她跑进厨房,从灶膛里抓一把黑灰,来到我妈身旁,解开我妈上衣,把草木燃烧后的灰烬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围绕我妈的身体一圈一圈地缠紧,血止住了。
中午,我祖父回来了,看到这个情况,怒不可遏,找出一把镰刀,嘴里大喊我爸的小名,狗蛋啊,你个驴操的,我非剁了你个王八羔子不可,,,,,,
祖父满世界找我爸,我爸和我奶都不知道藏哪里了,怎么也找不到。我祖父找到村里,那里是我爸工作的地方。
祖父对村支书说,看见狗蛋了吗?村支书说,老高,别一口一个狗蛋的,你在家可以叫,公共场合不宜这样叫小名。说,你找大队长什么事?
祖父怒气冲冲,我是他老子,走到哪里也叫他小名,叫大名我叫不出口。你就告诉我,这个驴操的你看见没有?
支书笑了,说,老哥,你这么大火气干嘛,他是驴操的,你是个啥,你不就成了那个驴?
祖父说,他是个杀人犯,我非剁了他不可。
支书说,你儿子是杀人犯?他杀谁了?就算是杀人犯,也轮不到你拿个镰刀去镇压呀,不是还有政府吗?
祖父说,他这个兔崽子竟然想屠杀我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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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去找我爸的时候,我家来了不少人,都是听到消息过来探望的。我妈见那么多人都在关切地询问她,渐渐地平复了情绪,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大伙儿,但是我妈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我爸和我奶为什么杀我,他们把去算命的事严严实实地给隐瞒了下来。
一直到晚上,我爸和我奶才溜进家门。我妈一改以往的忍气吞声,质问我爸为什么要剁自己儿子的人头。
我祖父也问,狗蛋,你为什么要结果孩子的性命,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说出一二三来,我就饶了你,讲不出道理,我跟你没完。
我爸虽然莽撞,但是还是挺孝顺的,面对祖父的讯问,低头不语,大气都不敢出。
我妈因为这事,对我爸产生了看法,处处提防着我爸,深怕自己一时疏忽,我又被我爸提去剁头。
我没有如占卜师预言的那样夭折掉,我很健康地上了学校,并且成绩优异。当然这是后话。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妈总是白天背着我下田劳作,晚上再背回来。我奶对此大为不满,她对我爸说,你也不管管你媳妇,看她成啥样了,天天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拿我们还当自家人吗?
我爸于是就会踢打我妈一顿。我妈被打的次数可多了,但是较之刚过门那会儿,频率还是减少了一些。
一天晚上,我们家正在吃晚饭,门外进来一个人。
我爸赶紧站起来说,我大姑呀,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我祖父放下碗说,姐,你怎么来了,还没吃饭吧,过来一起吃。
来人自然就是我姑奶了。
我妈过来就把我姑奶拽到桌子跟前,说,大姑坐着,我去炒一个鸡蛋韭菜。
那个时候,韭菜鸡蛋属于奢侈食品,平常都舍不得吃,只有来亲戚了,才端上桌子招待人。
我奶端坐如常,脸都没抬一下,只顾吃饭。
我姑奶没坐下,直接问,孩子呢?我是来看孩子的。听说你们家没事就杀个孩子玩,我跑了八九十里路,就是想来见识一下你们家是怎么杀人的。
场面瞬间沉默。
我妈泪流满面,说,大姑,没事了,孩子正在堂屋床上睡呢。
我爸说,我们正准备在孩子满月的时候去请你过来呢,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我姑奶说,哦,还知道请我。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这孩子来得不容易啊,你们不好好抚养,竟然干出这样伤天理的事。
我妈去鸡圈里摸出两个鸡蛋,又去菜园里割了一把韭菜,张罗炒菜了。
我姑奶坐下了,我奶把脸别向一边,继续吃饭。
我姑奶说,他舅妈,你还不理人吗,都两年了,你还在为那一点小事生气,不值得呀。要说生气,我不应该比你更生气才对嘛,你看,当时数九寒天我来你家,你半夜里硬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抱走了被子,要不是狗蛋媳妇把被子匀一床给我,那天夜里我就冻死了。
祖父接口说,要说记恨,姐应该记恨你才对,你看她都主动上门了,你还摆着个臭架子干嘛。
姑奶说的是两年前的事,当时姑奶来走娘家,到了庄上,遇到了我奶的死敌——我远房的三奶奶,便停下来和三奶奶说话,并且喜笑颜开地进了三奶奶家门,姊妹两个聊了一会,我姑奶才过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