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姑娘生日当天,京都里能排上名号的人家早早便来了。
各府马车五花八门,排成了一个长队。
张家马车走的迟,被排在了最后的位子上。
张清筠掀开帘子,看着堵在视线的马车尾。
头上的金钏叮铃作响,与一旁一身素净的张云娘形成鲜明对比。
高氏则是在正中间补着觉。
这几日张左棠回来的总是迟了些,人不回来,自己也是不放心。
三天两头的,神色也就憔悴了些。
马车慢慢移动着,更易让人昏睡。
张清筠下意识的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刚将车帘放下,那边,张云娘便将帘子掀开,朝着旁人熟络的打着招呼,当即便要下车。
这一番动作把高氏成功弄醒。
高氏的眼色有着片刻迷离,很快看向张云筠。
“四娘,怎么了?”
张云筠停下了脚上的动作,“母亲,我看到相熟的小姐妹,想先聚聚。”
高氏点了点头,凝神看了眼低着头的人,简单交待了一下,便放人了。
张清筠见高氏揉了揉额角,凑近了些。
学着高氏的手法为她揉着,只是有些畏手畏脚的。
高氏掀开眼皮,眼中满是笑意。
“平时不是挺胆大的,怎么这会子收敛了。”
张清筠亦是扬着一张笑脸。
“母亲……”
见这丫头又要撒娇,高氏想起父亲给她的信,眉眼间笑意更甚,拍了拍她的手背。
“手劲儿可以再大些。”
得了高氏的准话,张清筠微微加大了手中的力度,见高氏并没有什么不适,这才松了一口气。
“母亲,父亲最近在忙些什么?”
高氏摇了摇头,“大抵是户部又有什么事了。”
“反正就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治水要钱,赈灾安抚要钱,边防上的军饷不能停,圣人还要划一块地修园林。”
“哪哪都要用钱,收上来的赋税就那些,哪儿能只出不进。”
“别说你父亲,就我看惯了账本,那官家的账还是头疼的厉害。”
张清筠心下一咯嘣,面上不显,“朝廷不是管控着盐铁吗,有这两样补贴着,怎么也不至于让人头疼。”
高氏叹了一口气,“若真是如此,还盯着商户的钱袋子作甚。”
“因着这事,你外祖父想起来便递过一封家书,专门骂人。”
“我看啊,父亲的文笔一年比一年进步了,怕是今年的年前贺辞不必再让人代笔了。”
张清筠无意间知道了外祖父这么大的秘密,也是半晌无奈,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好像早些年,也是过年左右,外祖父也是把贪玩的她抓进书房,给了她一个命题作文。
只是自己好像没有继承父亲的那般文采,写得差强人意。
外祖父看过后,只是摇头,便再也没有这般考校了。
只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当下,听着母亲的这番话,对于自家贪腐这事更是存疑。
母亲这么说,更是映衬了自己的猜想。
虽说户部水深,奈何腰杆过硬,自家根本看不上户部的油水,其中定有蹊跷。
母女谈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张清筠刚下了马车,正要伸手接母亲。
才转过头,便被一只熟悉的马头吓了一跳。
张清筠抬头看去,果然又是那日公务在身、名正言顺的李牧。
“张三娘子伸出手可是要接我下马?”
李牧逆着光,咧着嘴,张扬的笑声就这样钻进她的耳朵里,只觉无比刺耳。
张清筠后退了一步,被这人无故的熟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登徒子。”
姑娘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半响,只吐出了这三个字。
“李家四郎?”
高氏看着逗着自家女儿的儿郎只觉稀奇。
“长公主殿下可来了?”
见长辈出来,李牧又变得谦逊有礼,看着也是一副世家公子的风范。
“回张家伯母,母亲她早就到了。”
原来这就是后来萧家想要攀上的李家四郎。
张清筠仔细的把这人打量了一番,又若无其事的移开来了视线。
褪去了那身骁骑营的衣袍,穿上独属于长公主幼子的锦衣玉带。
让人突然意识道,那个当街纵马,可能马术也只是牵强的少年,真的是鲁国公的公子。
饶是自己对这人的印象不是太好,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生的委实精致的过分了。
忽略自己通红的耳畔,心下却倔强的反驳,不过如此。
好像这样才能压住自己胆大妄为的心,不要做那青天白日梦。
高氏狐疑的看了眼两人,觉得莫名。
“你们先前见过?”
“有。”
“没有。”
二人异口同声,说出的话截然相反。
高氏觉得好笑,“那咱们一同走吧。”
两个小辈一左一右,如同尽职的小跟班,跟在高氏身后亦步亦循。
一个皱着眉,金光灿灿,如同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