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陆天明在大兴县衙第五天。
韩智文哭笑不得,没想到有一天勋贵会求自己,抚宁侯、新乐侯、丰城侯来衙门好几次,但陆天明死活不出去,校尉挡住他们,连后衙都不让进。
他在第三天才从温体仁嘴里听说,陆天明跟岳父闹别扭,小公爷动手了,不小心伤了,这是心灰意冷…
京城百姓当然不知道,只有贵人圈在看戏,对张家父子俩充满揶揄,恩人女婿不给面子啊。
这会韩智文在正衙公房翻看大兴县地契变更记录,眼前一闪,门口站着一位冷脸的红袍。
“下官拜见西宁侯!”
宋裕本没有搭理他,韩智文深吸一口气准备看戏,门口又进来一位瓷娃娃般的小姑娘,“大兴县,你敢关我夫君,拆了你这破庙。”
韩智文内心大呼台阶来了,弯腰躬身,“张小姐请,陆千户胸口疼,看到张小姐一定行动自如。”
后衙拱门口,校尉不认识张世菁,看到宋裕本齐齐感觉牙疼,他们在皇城又不是没见过禁卫提督,整个皇城除了千户与他对骂,内廷三大太监都客客气气,自然侧身让开。
寅宾馆,韩智文推门而入,陆天明赤脚蹲在椅子上,披着一件长袍,大开怀,头发凌乱,挠头研究棋盘,显然在左右互搏。
胸口的伤中间泛红,周围泛青,如同一个圆圈,张世菁到身边脸红道,“夫君,爹爹让你回家。”
陆天明一扭头,“谁是你夫君,乱叫什么。”
韩智文两眼大瞪,女婿这么强势嘛。
张世菁向前一步,拽着袖子,“夫君,姑姑也让你回家。”
陆天明一甩手挣脱,“我烦着呢,没心思跟你闹,赶紧滚回去。”
韩智文轻咳一声,“陆大人,你过分了。”
宋裕本拽住他的后领子,摆摆手示意他滚蛋。
韩智文立刻出门,宋裕本又指指里屋,示意张世菁到里边去,小姑娘很听话。
陆天明看着他这一套,冷笑一声,“好大的威风。”
“老子是你表叔。”
“去你的。”
宋裕本看一眼棋盘,伸手直接扒拉乱,“卡哪儿了,我听听。”
陆天明向后一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卡时间了,你能听个蛋。”
“卡时间?你为何这么急?”
陆天明挠挠下巴,有点好奇,“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包括你给姑父送信诈抚宁侯。”
“沃日,你才是公爷的儿子啊。”
“差不多吧,禁宫我做主,天下人都知道。”
“我想入宫。”
“这太简单了,后宫都能去。”
陆天明差点把舌头吐出来,“你认真的?”
“是啊,净军守卫后宫,其余地方全是禁卫,从墙外翻进去不就行了,只要你有能力出来。”
“任何时间?”
“你想从坤宁宫进都可以,为何怀疑我的能力?”
陆天明更好奇了,“你怎么做到的?”
当啷~
宋裕本扔桌子上一块黄铜腰牌,“禁卫提督腰牌,皇权特许,四门不禁,时间不禁,随时可以去任何地方。”
陆天明被摆了一道,嘴角抽动,实在不知该骂什么。
宋裕本缓缓收起腰牌,淡淡问道,“你想知道谁把抚宁侯带进局?”
“那倒不是,东林众正盈朝的时候,内部有很多伪君子如同饕餮…”
“错了!”宋裕本突然打断他,“你这个认知是错的,大明百官疯狂贪墨是从张居正逝世后开始的,一条鞭法加考成法,实实在在的残民一条鞭,张居正把百姓和小富户的税收上来,却养肥了官府和大地主。
一条鞭法制造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一个问题,火耗银,碎银子得铸成银锭,官府收一万两税,可以公开合法贪墨1500两银子,这是官场大规模贪墨的由头,从他设立考成法,把官场分敌友开始的。
楚党垄断朝政,然后才有齐浙昆宣党,再然后才有东林,开启贪墨这帽子扣不到东林头上,宋某倒是认为张居正的楚党乃党争罪魁祸首。”
陆天明回味片刻,点点头道,“凡事有两面性,边贸从隆庆年开始急速膨胀,这六十年下来,万历帝之前的大明与如今大明完全不是一个大明,前二百年是大地主的大明,现在这五十年,是大资产、大豪商的大明。”
“随便你怎么说,勋贵即是大地主,也是豪商,士绅也是如此,大伙都是一群人,分那么细没什么意义。”
“确实没什么意义,你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从生意上说,勋贵所有人,宋家、张家、抚宁侯、阳武侯、甚至是皇家,都是卖国贼,商人没有你们的庇佑,无法把货送出去,内库若不给边军送粮送盐,同样不会让海量货物抵达张家口,这大明朝除了平民百姓,全是卖国贼。”
宋裕本抠抠后槽牙,冷冷说道,“既得利益者?这罪名很新鲜,你也是啊,没有朝廷你早饿死了。”
“放屁,我那是勤劳所得,且还被你们榨干了多余价值。”
“你脸皮厚,随便你怎么说,这就是你纠结的东西?”
“是啊,我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