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不大,挤下三个人却绰绰有余,多尼睡在陈颜和多铎之间,翻来覆去,一会儿往陈颜怀里拱,一会儿转过去,摸多铎的脸。
“阿玛。”
“嗯?”
“额娘。”
“嗯?”
“阿玛。”
“嗯。”
多尼一遍一遍,不耐其烦的轮流叫着多铎和陈颜,陈颜固然无奈,却还是一声声敷衍着。
“阿玛,你什么时候带多尼去看小狗?”
多铎将多尼裹进被子里,“好了,别闹了,一会儿得风寒了。多尼想什么时候去看小狗,阿玛就什么时候带你去。”
多尼想了想,从多铎被子里中钻出,挤进陈颜怀中,“额涅,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小狗?”
“额涅生了小妹妹,还没有一个月,不能出门,出门会生病的,多尼和阿玛去就可以了。”
“可是。”多尼童言无忌,“额涅今天不就去看三姐姐了吗?”
此话一出,陈颜心中一空,迅速将多尼抱进怀里,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好了,快睡觉了。”
“多尼想要阿玛哄。”
多铎往近挪了挪,手轻轻拍在多尼后背,他又哼起哄孩子的歌,这歌,陈颜曾经听过。
多尼很快睡了过去,陈颜为他掖好被角,多铎的声音陡然在她耳畔响起,听不出情绪。
“你去见那拉氏和三格格了。”多铎还是听见了多尼的话,
陈颜为多尼掖好被角,躺了回去,“三格格的脸,我放心不下,过去看看,我还在花园遇见了个少女,说是护军统领阿达海的女儿。”
多铎闭上眼睛,“睡觉吧。”
良久,多铎又睁开眼睛,对陈颜道:“我打算娶她做侧福晋。”
陈颜没有说话。
次日清晨,三人都起了个大早,陈颜为多尼穿上心心念念的新衣服,多铎则换上了朝服。
多尼兴高采烈向多铎展示,“阿玛,看多尼的新衣服。”多铎摸了摸多尼的头,“真好看。”
用过早膳,多铎去上朝,杜勒玛来接多尼,多尼高兴和她走了,东院一时安静下来,陈颜又去看了舒舒,她已经醒了,无精打采躺在摇篮中。
“小格格今天怎么样?吃过药了吗?”
嬷嬷和乳母一道上前回话,嬷嬷先道:“奴才已经喂给小格格,小格格很乖,没有把药吐出来。”
乳母也道:“福晋,小格格吃的很少,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陈颜还是不放心,摇篮里的舒舒,病歪歪的没一点精神,“一会儿嬷嬷再请大夫过来,给小格格看看。”
看过舒舒,那拉氏登门,继续和陈颜商讨舒舒满月宴的一些细节,两人才坐下,还未来得及寒暄,阿纳日便急匆匆进来报信。
“福晋,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王爷出事了。”
两人俱是一惊,那拉氏追问道:“王爷怎么了?”
大军班师回朝,八旗修整、论功行赏同时,也开始清算有罪。皇太极召诸王聚崇政殿,共议多铎之罪。
罪名之间的前后跨度很大,从天聪年间他跟着阿济格逼见图谢图汗的儿媳,险些影响满蒙关系。
到崇德三年他随皇太极征讨喀尔喀,因为所获太少,得不偿失,而对皇太极口出怨言。
以及崇德四年,他不送多尔衮和征明失利,被祖大寿击退,以至于贻误济尔哈朗的战机。
桩桩件件,有大有小,被一一罗列出来,摆在朝堂上。
皇太极最终只追究了他崇德四年两桩罪名,不送多尔衮和贻误战机,夺多铎正白旗牛录的三分之一,降为多罗贝勒。
只命他管摄兵部,但重大的部事无权决断,也不得过问日常政务的审理。
听清多铎只是被降爵罚银,解除部务,陈颜慢慢坐了回去,拿起酒宴菜单,大概翻了几页,“现在应该要不了这么多了,减半或许都有些多。”
那拉氏见陈颜镇定,也坐了回去,她小心试探道:“福晋不担心吗?”
“皇上不是都已经罚了吗,降爵罚银,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没有像阿敏、莽古尔泰一样,将他废为庶人,圈禁起来。”
那拉氏听出陈颜口中不在意,一时若有所思。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联想到上次塔哲福晋提点自己的话语,那拉氏可以断定,她和王爷之间,一定产生了嫌隙。
想到这里,那拉氏站了起来。
“三格格一个人在屋里,我先回去了。”
陈颜看了一眼那拉氏,“慢走。”
据下人说,多铎回来时,脸色很不好,阴沉得可怕,他一回来,往东院方向走了几步,又似乎想起什么,绕回书房。
他在书房一待就是大半日。
“王爷现在一定消沉,福晋不去安慰王爷吗?”阿纳日小心询问道:“王爷心里还是您的,俗话说,雪中送炭方显真情,福晋要是现在去,说不准,就和王爷重归于好了。”
陈颜放下书,“他消沉,是因为他看不清形势,他不甘心,所以被打压,跌入低谷,所以消沉。他想掌控一切,一切却失控。不是因为我,我的安慰,不仅没有任何用,反而会让他迁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