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尽量让自己有气势,江焳还是从她的语气中辨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委屈。
他不关心别人的生活,生来就是嫡子,知道嫡庶有别,却不知庶出在圈子中会受如此鄙视。
好几个人亲眼目睹方才情景,无一人替虞笙说话。
虞笙向来性情温和,如此一席话清脆直白地说出来,钟慕雪始料未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嫉妒就嫉妒,少在这搬弄是非,把矛头往我身上引,我说的是事实,你敢做不敢当,推诿塞责算什么能耐?”
虞笙正要与她辩驳,鸢尾将郎中请了过来。
妇人情况很不乐观,周围人七手八脚帮忙把她抬走,虞笙想跟上,被玲珑阁的伙计拦住。
“虞姑娘,架子倒了,打碎这么多首饰,这损失,你看……”
虞笙微微睁大眼:“你跟钟慕雪看的一样?”
伙计挠挠头,为难地说:“小的知道姑娘心中或许冤屈,可周围这么多眼睛看着,小的也没办法……”
今日玲珑阁损失不小,这个钱贵家小姐想赔不容易,对虞笙这个娘家富裕的人则不值一提。
左右衡量利弊,最好的选择就是向虞笙要。
钟慕雪见状笑了起来,冷哼一声迈步越过她。
“我看见了,是这个姐姐打碎玉镯惊了孕妇,架子是那孕妇自己撞倒的,虞姐姐是在救人。”
一道略显稚嫩的童声传来,众人看去。
灰头土脸的小乞丐立在门外,手指着钟慕雪。
“哪来的穷酸乞丐,别胡说八道!”钟慕雪道。
“是你?”虞笙一喜,把小乞丐招进来,“你真的看见了?”
小乞丐畏惧地看了钟慕雪一眼,点头,声如蚊鸣:“刚才在街上看见你,我就一直跟着。”
虞笙有了底气:“钟慕雪,你说我推人,可有证人?”
钟慕雪朝周围看了一圈。
没人说话。
她身侧丫鬟顿时道:“奴婢看见了,确实是虞姑娘推了孕妇。”
“这怎么能算?”
“一个低贱的乞丐都能被你当做人证,我的丫鬟怎么不算?分明更可信些。”
虞笙知道跟她说不通了。
大不了她就等到那孕妇醒,自会清白。
钟慕雪扬着下巴高傲地瞥了小乞丐一眼,忽看见他脏兮兮的衣裳中露的雪白一角,迅速伸手将东西抽了出来。
四方的雪色绢帕,边角绣着一条跳跃着的锦鲤。
秦芷柔目光一凝:“小鱼标志……是虞姑娘的帕子?”
钟慕雪举手避着小乞丐争夺的动作,声调刻意拔高:“虞笙,你害人就罢了,还跟个乞丐不清不楚,送上帕子了?怪不得他乐意帮你说谎骗人。”
其余人脸色越发怪异,更有甚者开始窃窃私语。
虞笙憋红了脸:“他只是个孩子,这是他被欺负时我递给他擦伤口的。”
“谁信?”
小乞丐着急地喊叫:“还给我,还给我,这是虞姐姐给我……”
声音猛地停住。
钟慕雪刚捏住虞笙把柄,正是得意忘形之际,没察觉丝毫异常,看着小乞丐愈发开怀,“你也觉得你这帕子香吧?哈哈哈……”
“江大人。”
“见过江大人!”
场面骤然一静,钟慕雪笑容消失,缓缓转身看去。
江焳清冷的面容淡漠至极,浑身散发的慑人气势扑面而来。
他缓步踏下阶梯,微微撩起眼皮,压人之势越发明显。
钟慕雪身形一僵,慌忙屈膝:“江、江大人怎会在此……”
她不确定江焳是否看见了什么,丞相地位摆在那,若当众戳破她的作为,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虞笙眨了眨眼睛,有些怔忪。
……他看见了吗?
她无比希望此刻能有人站出来替她出头,江焳身份尊贵,说话无疑是最有力。
可他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上次救她还是殷谨白替他出面,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就这么离开。
一时间心中期待与不安交加,虞笙连见礼都忘了。
她垂下眼睫,盯住地面不说话。
江焳走至中央,在距虞笙几步外停下,清冷的目光缓缓从众人面上划过。
他的出现令气氛莫名压低,众人下意识顿住呼吸,没有一人发出声音,皆盯着他的审判。
一片安静中,他终于开口,言辞缓慢却有力:
“都瞎了眼?”
钟慕雪身子一抖:“江大人,小女确实……亲眼所见。”
虞笙气得咬牙:“胡说八道!”
她小脸通红通红的,江焳感觉跟之前见面时那种红不太一样。
他视线在她面上落了几息,而后挪向钟慕雪。
“再说一遍,你看见了什么。”
钟慕雪绞紧手中帕子,头越埋越低不敢看他。
江焳不是会管这种事的人,此刻出现,显然要为虞笙出头。
思索片刻,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终是主动退了一步:“事发突然,我只看见虞笙离那妇人最近……有江大人决断自然最好。”
“这时候你又说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