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哄哄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朱大人的交接手续有条不紊的进行,只待手续交接清楚,就可启程。
中召国有令,自愿陪同犯人流放的亲属,登记后可允许一旁同行,但不得替代犯人受刑罚。
自古以来,流放之地,地处荒凉偏僻,犯人沿途必须面对各种突发事件,路程艰难困苦,能活着到达目的地的,实属万幸。
陪同犯人流放的亲属并不多见,但也有。这些人勇气可嘉,内心无比强大,让人佩服。
此时,就有十几个这样的人聚在一旁,等待跟随。
中召国律令。
年岁六十以上老者和年岁十二以下幼童,流放路上只需手缚绳索跟行,其余一律上枷锁。
此次戴上枷锁的犯人,占到人数的一半之多,哪怕是壮年,二三十斤枷锁压在身上,行动也受限。更别提犯人堆里的女眷,走起路来,更加钻心的疼。
不用带枷锁的孩童,大概占三分之一。五岁以下的幼童有30多个。这些幼童个个懵懵懂懂,他们不懂什么是流放,在他们眼里,这仅仅是出一趟远门而已。他们怀着一颗好奇的心,跟着大人踏上了通往远方的路。
押送官命令一下,“启程。”
城门处哭声震天。
犯人们伴着哭声,在押送官的催促下,踏上未知路。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犯人堆里也不例外。
有些罪犯脚步拖沓,沿途无端生事,惹得押送官火大,官差们抄起藤鞭和棍棒,唰唰唰,乒里乓啷,从队伍前头,一路打骂到队尾。
“啪,嘭。”
“净找事,刚上路就闹。”
“闹啊,我让你闹个够。”
噼里啪啦,藤鞭和棍棒虎虎生威。
“大人,大人,不敢了,不敢了。”
不少闹事的犯人终于怕了。
“快点走!谁再闹事,一律五十鞭!”
在官差的武力恐吓下犯人们脚下的速度立马加快。
文家二十几人在队伍中间靠后的位置。
因为文启霖腿有重伤,文启康(三叔)和姚昌昊(大姑父),左右搀扶着他一同走。
周康彦(小姑父)和文成希(三哥)左右搀着文启源(二叔)一同走。
大哥和二哥就这样被替换下来。
他俩转过头一人去扶祖父,一人去扶祖母。
文雯带着小弟跟在娘亲和祖母身边,看着大哥二哥消瘦的背影,内心既心疼又钦佩,放到现代,他们还只是个高中生,羽翼尚未丰满,没想到在这里,都已经能上阵杀敌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自古英雄出少年。
文雯估摸着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她脚底板都疼了,更别说四岁小孩。
她这便宜弟弟也挺要强,愣是不开口,她只能蹲下来,“弟啊,姐姐背你,上来。”
弟弟也不说话,蔫头耷脑的,刚背起来没一会,小鼾声起来了。
文雯看看旁边几个小萝卜头,蕊蕊状态还行,刚出发没一会,三姐和四姐轮流背着她。
小米也是麦穗轮流背她。
四哥一直背着文晴。
就他家傻弟弟一直自己走,累了也不开口。
唉,怪她,做姐姐的不够细心。
文雯心里一边批评自己,一边跟着大家走。
不知不觉,太阳下山了,天边晚霞也将要褪去。
前行探路的官差回禀:“大人,前面有个地方合适。”
朱重八斟酌后点头,“行,就到那儿。传下去,加快点速度,早到早些歇着。”
随即,奋力驱赶犯人们加速前进。
官差们确实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过夜。
这个地方,一片石头地,放眼望过去,空旷无痕,毫无遮挡。
好在远处有条小溪,河水清澈,霞光照耀下,还能看到鱼虾的影子。
虽是秋老虎的季节,入夜时分,小风一吹也有寒意。
官差们经验丰富,很快选好位置,开火做饭,还有几个商量着下河捉鱼。
很快,饭菜香味传出来,河边的小风带着这股香味飘出二里地。
两百多号犯人歇在下风处,大体上都是以家庭为小包围圈,一圈圈围在小河边。
走了半日脚程,大家累的说不出话来,所有的牢骚不满全没了,现在就想吃饱,躺平。闻着香味,更加饥肠辘辘,口水直流。
文家二十几人围靠在一起,互相检查伤口,上药。
文雯歪靠着,身心疲惫,这半天的路程,给她走得脚底板生疼,估计家人也好不到哪去。
她观察一圈。
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呃,他们还没到六十,按照中召国律令,不算老人,他们正带着枷锁靠在行囊上歇息,满脸疲惫。
姐姐们,平日久居深闺,没走过如此远的路。流放才第一天,感觉她们已半残,此时个个都在按揉腿。
小孩们,平时的机灵劲全都不见了,一个个蔫头耷脑,又饿又困,正靠着姐姐们休息。
再细看父亲二叔他们那边。
父亲右腿上的伤触目惊心,娘亲满脸心疼地正给他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