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统统闪开!”押送兵的大声厉喝在街口尽头响起。
人群被官差强力疏散到两侧,街口转角腾出一大片地。
一辆囚车缓慢出现。
囚车里的文家几人,瞬间成为所有人的注视目标。
人群里嘀咕声,渐渐响起。
“文将老爷一家立了多少战功啊,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哎”
“怯,通敌卖国,多少战功都抵消不计,皇上没有株连九族就算格外开恩了。”
“狗屁不懂,离我远点。”
“哎,你这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
文家之事,有人高赞皇家仁德。
有人,隔岸观火,冷眼旁观。
只是近这几年还未有活人从天牢出来,况且还是一家几人,就这个足够引起大家的好奇。
好奇文家到底有什么保命秘诀,或者是免死金牌之类的,要不然怎么能活着出天牢。
文家几人身戴枷锁,闭着双眼,萎靡地窝在囚车里,垂着头仿佛死了一样的安静。
“哎,忆往昔峥嵘岁月,今非昔比啊。”
“书袋子,拽什么文,滚犊子…”
“唉,你这人……”
其实
文家几人都在思考,思考着往后的道路该怎么走。
天牢的十八般拷打都扛过来了,北上的严寒风雪,沟沟坎坎又有何惧。
文家子孙扛得住。
再慢的速度也有个结果,哪怕囚车一步三退,最终也是到了城外。
囚车里的几人身戴枷锁、脚绑铁链,囚衣布满血迹,几人面容枯槁,瘦骨嶙峋,没有一点往日将门虎子的风采,说他们是垂危老翁也不为过。
文家老少看着车里几人的惨状,满是心疼。
任大人心底更是悲痛。
昔日国之利器,如今被困泥潭。
“亲家保重,如今启霖他们还在,人在就有希望。任某在那边有旧识,亲家莫要客气。”
囚车终于停下。
“嘭,嘭,嘭。”
衙役拍打着车门,“罪犯文启霖、文启源、文成剑、文成斌下车!”
囚车里的几人,抬头缓慢睁开眼,不远处二十几道身影一下子映入他们的眼帘,几人的眼眶瞬间积满泪水。
靠近牢门的文成剑、文成斌两人即时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快步下车,站在门边泪中带笑,俩人突然很傻气的冲家人挥了挥手。
这一幕给衙役整的很没脾气,二话不说拿起马鞭“唰唰”给两人打了几鞭。
打完还不忘呵斥。
多年后当他们一家迁往沅陵大陆时,文雯问及大哥和二哥,遥想当年城外全家相聚时为啥冲大家挥手,好傻缺的行为,还因此多挨几鞭子。
大哥、二哥的回答:哎呀,当时远远望去。咱家男女老少,个个站得倍儿直,就如一柄柄利剑争着要出鞘一样,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我得及时跟你们打招呼,好让你们带上我们啊。你看如今,可不是都能飞嘛!哈哈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眼前几人在衙役的催促下,一步一步往前迈。
尽管文雯已做好心理准备,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看着他们衣衫上的血迹,就能猜到身上的伤肯定不少。
父亲文启霖右腿伤得很重,不能独立行走,需要大哥文成剑从旁扶着。
二叔文启源眼睛绑着布条,目不能视,需要二哥文成斌搀着引路。
大哥二哥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行动自如,但是,她敢肯定外伤看不到,内伤估计少不了。加上刚刚挨的几鞭子,伤上加伤。
文雯本以为自己经历过烧毁仇恨这一阶段,可以从容应对这些。
事实是,在家人面前,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的身体猛然颤抖,外祖母一把搂过她,排哄着她的后背,“雯儿,不怕,不怕,没事啊,没事。”
文雯在外祖母的安慰下,慢慢平静下来。
远远地,她看着他们几个一步一步互相搀扶走近。
一家人终于在遭逢大难之后团聚在一起。
祖母望着眼前儿子,孙子,泪如雨下,“回来就好。”
文启霖简短和家人叙过话,走到任大人面前,拱手施礼。
“让岳父担忧了…”
文成剑扶着他踉踉跄跄起身。
“外祖父,孩儿不孝…”
任大人急忙扶起文启霖爷俩,关切道:“出来就好,此番北上万不可松懈。”
这话极为郑重。
文启霖爷俩听懂了。
“晚辈知晓,必会万分当心。”
任大人哽咽着点头。
此时,城门外一片哭声,犯人和亲属家眷道别。
城门一别,踏上流放之路,生死难料,或许今天相见就是最后一面。
押解的官差们看看天色。
扯开嗓子大声嚷:“时间到,所有犯人听令,过来排队!排队!排队~~~”
文雯一听,时间紧迫,使劲拽着外祖母的衣角,外祖母急忙蹲下身抱着她,刚想开口,文雯手速挺快,手心一颗长寿丸送进外祖母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