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亲笔来信相召,信中言语诚恳,态度谦恭,条件优厚,信誓旦旦。
吴起希望这位身上闪烁着兵家光芒的弟弟,和自己一样能投身明主,干一番事业。特别希望在自己即将展开的楚国改革中,能有这位传奇弟弟的一臂之力。
对俱酒那些动不动要“王天下”的豪言,吴起表示理解,没办法,晋国公子嘛,祖上曾经很豪华地阔过,所以,有点小野心很正常。
但这些话吴起基本上当作年少轻狂看待,一个字:不相信!
他殷切地看着俱酒,希望他能有所回应。
然而,俱酒却陷入了两难之地。
作为史上最窘迫的穿越者,俱酒对地盘的渴望可以称得上是举手戴目,如饥似渴,而楚王正好提供了这种可能。
韩国反正是必须离开,若论民意基础,襄城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四战之地”这条硬伤,对于草创阶段来说却是致命的。
好在声望和民意有如烈酒,越陈越香,不妨先存在民心之中,慢慢发酵,来日连本带利一起取。
既然要走,自己打下的合伯、武阳、叶邑就没必要留着。不如以三邑为代价,向楚王递一份“投名状”,若能换取楚国的一块地盘,并且和自己已经到手的南郑之地连到一起,这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但是,同时拥有秦国、楚国两块地盘,别说两国君主了,就是普通人也能看得出这其中的炽炽野心,是不是反而会弄巧成拙,两头不是人呢?
之前自己在韩、在魏,那都是虚封,没有实际地盘。即使自己名为襄城君,但襄城的地方政务还是韩侯亲派的官吏在行使职权,与那种可以左右封地大小事务的分封,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俱酒的犹豫,被吴起看在眼里,于是一通趁热打铁,他非常有策略地、顺着俱酒的思路劝说:
“吾弟志向高远,但不妨因势利导、顺水行舟。楚国风大,可以扬帆,吾弟慎思之。”
吴起其实是行的权宜之计,你先归顺楚王,以后现走现说。当你碰壁碰得多了,也就接受了成为楚臣的现实。
俱酒却听得十分动心,的确,作为起事阶段,不宜太过招摇,必须顺势而为。
俱酒道:“秦公与弟,有舅甥之情,托以南郑之地。弟再归楚,唯恐秦楚皆疑,两方皆罪,故此不决。”
俱酒的忧虑,吴起懂了,但吴起还是决定继续推进自己的权宜之计,先入楚,先迈出第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吴起道:“古之道,君疑臣反,起昔日在魏,险丧性命;弟今在韩,处境微妙,暗潮涌动,诚宜早做决定,以保周全。”
俱酒犹豫再三,目前自己的路已经不多了,乱世之中,不如一搏。且以三邑为筹码,从楚王处换点好处再说。地盘如果烫手的话,换成物资也行啊!
但俱酒要让吴起明白,入楚不是承吴起的情,而是为了帮助吴起,给他改革失败之后留下退路。
俱酒道:“弟愿入楚!”
吴起大喜,:“吾弟何其明也!”
俱酒意味深长地说道:“俱酒入楚,实为吾兄之故!”
吴起以为俱酒是说自己的劝说最终发挥了作用,于是挥挥手道:“弟为起入楚,履汤蹈火,性命攸关,起岂是知恩不报之人?”
俱酒笑了:“兄长,狡兔有三窟,仅得其免死身,今兄在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弟今入楚,实为吾兄复凿二窟也。”
俱酒把自己的小九九深深地隐藏起来,却给出了一个保护吴起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吴起一愣,合则我劝了半天,最后的结果还是为了服务自己呗!
俱酒道:“吾兄胸有沟壑,腹有良谋,欲治楚而一展抱负,弟实佩服。然吾兄欲鼎新,必革故;欲革故,必树敌;敌众而兄寡,如何自处?必留狡兔之窟!”
吴起颇不以为然:“吾忠心为楚,王岂不知我?民岂不德我?”
俱酒道:“公侯岂不仇兄?世族岂不怨兄?贵族岂不患兄?!”
吴起沉默不语。
俱酒摇了摇头,吴起还是以兵家的脑袋在想政治家的事情,政治幼稚病非常严重。
当下问道:“兄长,楚王使者为谁?”
吴起:“弟之老相识,叶公。”
俱酒道:“弟欲归楚,其事周密,其事其状,不好为难兄长,不如弟与叶公相见,再叙周详。”
吴起表示同意,叶公是楚王授权的特使,有些事情,让他与俱酒直接面谈比较好。遂告别俱酒,归于鲁阳。
送走吴起,俱酒立即打开行军舆图,仔细查看自己中意的目标。
目前的南郑之地,即后世的汉中市,是古褒国的地盘,烽火戏诸侯的大美女褒姒就是这个古国的人氏;
目前与南郑之地接壤的,是楚国的汉中郡。南郑是今天的汉中市,但是历史上“汉中”这个名字,却是楚国先使用的,意思是汉水中游的意思。
楚国汉中郡的大概范围,主要包括今天的陕西省安康市、湖北省十堰市全境,另外还包括河南省南阳市和陕西省商洛市一小部分,是古庸国的地盘。汉中郡治所在丹阳,即今丹江口市一带。
俱酒要和楚王讲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