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芸想了一晚上,想清楚了,她要做这件事。
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孙教授谈判了。
这孙小芸也不讲究什么谈判技巧,很直接就说:“我需要钱。开店。”
“开店?”孙教授以为自己听错了,本来想说,你没经验,不懂经营,更不懂营销,一个自闭症的人还想着开什么店,这不是砸钱图个搞笑么?再一想李一隐提醒过,不能批评,不能反对,要以鼓励为主,想到这里,就点了点头,“愿意听听你的商业策划案。”
“商业策划案?”
“是啊,投资人都会看看商业策划书,评估一下你的项目可行性多高?盈利有多少百分比的把握。综合判断投资。”
“呵呵。”孙小芸冷笑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孙教授在这等到中午都没等到她的商业策划书。有点着急,又来找李一隐了。
“就开个咖啡店,写几个小时策划书还不够么?”孙教授问。
李一隐叹了口气,摇摇头:“她根本没在写。”
“为啥?”
“因为你是她爸,花你的钱是她天经地义。她这个时候不需要考验,不需要设限,只需要支持,她那么脆弱,最不需要的就是伤口上撒盐了。你这些年没做别的,就做这一件事了,伤口撒盐,而且你非常擅长,逮住一个机会撒点。”
“我、我有么?”
“你的哲学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
“那我该怎么做?你说具体点。”
“她要钱,你就啥也别问,无条件给,她要干嘛你就无条件支持,你就宠着,爱着,溺着,你懂么?”
“那不就是当祖宗一样供着?”
“这个说法挺贴切,就这样。”
“可我养孩子不是为了供着,而是为了让他们有出息,对社会有贡献,能推动国家进步,最好成为专业性人才。”
“孙教授,很多人没有那么远大理想,只想岁月静好活几年。不是每个人在和平年代都有家国天下的情怀。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就这个屋子,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扫干净,也一辈子都困在这里,所以想把自己活明白了,才有精神力再想别的……”
“你是不是上过我的哲学课?我课上也讲过类似的道理。”
“我确定没上过。否则我会听不下去的。”
“你都会讲了,要是上我的课肯定是个好学生,说不定能写出很好的论文,等我疗养结束,给你办个听课证,你去试试呗。”
“谢谢你的好意,我也得扫我的屋子,没空干别的。你的亲生女儿,你就上点心吧,放下你的身段,别拿着家长、有成绩这些事压着她,也别对她有指望。”
“那我不是养了一个废物?”
“她现在这样,心头有点希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吧,你的脸面需要放下了。”
“真是报应,这个孩子怀上的时候,当初是个意外,我就该不要。”
“你是个哲学教授,应该活得通透才是,怎么会有这种不好的想法。”
“就因为我有一大堆自身问题,我才去学哲学,结果哲学没能解救我。”
……
芹总依然没有回来,倒是打了一个电话,只说暂时不回来。询问了一下这边情况正常,让李一隐多照应点。
“他的话你在意么?”李一隐问孙小芸。
“呵呵,我要是在意,早就死多少个轮回了。”孙小芸继续看咖啡方面的知识。
“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吧。”李一隐想了想说。
孙小芸眼神立刻戒备起来,随手失落鄙夷:“想把我推出去?用不着,我自己会滚。我最擅长滚了。”
一种被抛弃的情绪弥漫着她。从未真正被爱、被理解过的人,心里有的只有抛弃。
“我有一个很少说话的朋友。但她是个好人,就在雪镇旅馆上班,一开始是当服务员,没几个月就当了主管,她是个女生,南方人,一个人野生长大,没人爱没人管。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她很喜欢咖啡,好像对哪产的咖啡豆有什么特点很有研究,还说过什么日晒时间和海拔对咖啡豆有很大影响,我想着,也许、也许你愿意认识一下,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等李一隐说完,孙小芸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他了。
于是,在李一隐的引荐下,孙小芸认识了北春。
受害者总能一眼就认出受害者。她们眼睛里有藏着的共同的东西。这种东西别人察觉不出来,但受害人一下子就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形成一种瞬间的吸引力,那个瞬间彼此就建立了内在联系,甚至信任,相依,成为别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北春看到孙小芸的瞬间,心里忽然一疼,过去种种早已不记得细节,却只记得疼痛,在看到某种特定事物时,会触发疼痛机关,此刻就是。
两人彼此直视了几秒钟,心里早就明白了。
李一隐给她们互相介绍后,话题引到了咖啡上。
“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就行,到时候我会自己回去。”孙小芸说。
大堂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这里刚好新配置了咖啡机,北春给她磨了一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