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羞愧难当,被一个八岁稚童当街指着鼻子骂,他竟然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只因为这孩子说的其实都是他的心里话,
更尴尬的是,自己还一直以长辈自居,对这孩子说教不休,没成想最后自己倒成了孩子口中的虚伪之人。
孙绍拔出宝刀,一步一步的走向刘尚,杀气凛然。
刘尚想要后退,却被亲卫架住动弹不得,急得他大吼大叫,
“孙绍你冷静一点!不过一点小误会而已,何必当真!我赔礼,我道歉!求你饶我一命!”
在一旁的严氏、任氏、灵儿看着孙绍,竟如同做梦一般,这世上竟有如此正义之人?
她们当初远离中原伤心地来到此地,就是因为她们在徐州时便听闻太史慈恪守信义,乃是这乱世难得的好人,
太史慈也没有辜负她们的期望,在他的治下,海昏、建昌等地一片祥和,
今日之事,在太史慈的主持下,能让刘尚赔钱道歉,在她们看来已经是太史慈足够正气,刘尚他们家可是这汉家天下最大的世家!
若换了别处官员,说不定还要倒打一耙,反诬她们偷盗刘尚家财物也未可知!
但孙绍竟然要按律斩了刘尚,这就超出了她们的认知!何况这孙绍不过一少年,武艺出众倒也罢了,竟然敢对闻名天下的太史慈据理力争!这让她们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天下无双的身影。
灵儿的杏眼一闪一闪的,从刚才孙绍将她救下之时起,崇拜的情绪便在黑白分明的瞳仁间流动,如今更是汇聚成炽热的光芒。
孙绍执刀越走越近,那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音符,将刘尚吓得胯下一片湿热,整个人都骚气了起来。
待孙绍举起宝刀,刘尚更是吓得昏死了过去——此人之前狂妄至极,可在死亡面前竟是如此不堪。
“刀下留人!”
一声惶急的喊声传来,孙绍转头看去,就见一名容姿出众的青年骑着马跑了过来。
那人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先是对太史慈行了一礼:
“见过建昌都尉!”
随后他又走向孙绍,同样行了一礼:
“见过绍公子,在下刘基,绍公子计破荆州军,救了海昏上下数万人,基感激不尽!”
此人便是刘繇长子刘基,和刘尚比起来,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是未来的宰辅之才,
如今虽然白身,可太史慈执行政务时,他多有帮忙,在县衙,刘基几乎就是二把手一般的存在,
太史慈带兵外出时,刘基能以平头百姓的身份安排海昏县上上下下的工作,便能知晓他的声望与能力。
“原来是刘基公子,幸会幸会。只是绍如今需要惩恶扬善,无暇与公子畅谈,稍后自会备下酒席,与刘基公子一醉方休!”
刘基面不改色道:
“绍公子说笑了,这刘尚乃是我不成器的三弟,如今绍公子要斩的便是他。
刘尚素来不守法纪,为祸乡里,基亦不愿与他为伍,故而分家将他逐出家门。
但他与基有切不断的血缘,故而不得不出面询问,绍公子要斩刘尚是何缘由?”
说话温和得体有风度,却又直指问题核心,孙绍心中一凛,这刘基是个聪明人!
孙绍回道:
“今日这刘尚强抢名女,殴打士卒致重伤,既犯汉律,又惹军法,往日里也作恶多端,数罪并罚,死罪并不为过。”
刘基点点头:
“绍公子所言在理。只是有三点基不敢苟同。”
孙绍笑道:
“刘基公子请讲。绍洗耳恭听。”
——孙绍其实并不想杀刘尚,因为这会给孙权留下打压自己的借口,之前孙权诋毁自己苦于没有事例实证,凡熟识自己之人都不会相信,
可如果自己当街杀死汉室宗亲,哪怕自己理由十足,那也会成为自己“嚣张跋扈”的证据。
自己只是想试着蹭一点太史慈的好感,真的没必要闹的那样不可开交,替马忠报了仇,又刷到太史慈的好感,那就可以了。
真当他是正义的化身?别逗了,在这个乱世里,上一个正义的化身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他磨磨蹭蹭始终没有动手,就是在等刘基。若刘基没来,他便会骑虎难下,进退两难,所幸刘基及时赶到了。
只听刘基说道:
“其一,刘尚往日罪过,我刘家已经赔给了苦主足够的银钱,官不究民不告,事已翻篇,不能成为今日惩罚他的理由,况且真要论起来,绍公子也未必有刘尚往日的罪证;”
孙绍点点头,认可了刘基的说法,
“其二,今日刘尚打伤公子手下,公子的确可以视刘尚为敌寇将其斩杀,可现在太史将军在场,在下也在场,我们皆可为人证,证明刘尚乃我江东之人,是讨虏将军即将征辟的人才,不是敌寇,
那他的罪过便是纵凶伤人,原本应该脸上刺青,罚做苦工,但我汉律又有规定,若赔偿伤者足够钱财,可免除黥面,对此我刘家愿以汉律最高赔偿金额赔给公子手下;
其三,刘尚强抢民女,证据确凿,理应接受断趾苦工之刑,不过审判行刑该由官府来办,据我所知,绍公子尚未成年,身上也无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