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氏的客厅里,下人们烧好了一盆水端上来,姜氏和孙姨两人帮忙把胡氏的衣服换下。
杨氏和胡氏还是有一定交情的,此刻的心情也是比较沉重,她含着泪水对一旁瑟瑟发抖的慧姐说:
“慧姐,过来,给你娘擦拭身子。”
慧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钻进了秀英的怀里,恐惧的说:
“不要,我怕,二姨娘不要叫我。”
“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在这,怕什么,只有你帮她擦身子,她才能穿上衣服,不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你娘是要被耻笑的。”
姜氏把干净的毛巾拧好,递给了慧姐。这一带的风俗确实是这样,不是自己儿女帮擦的身子,会带有人间的气味,做不了鬼,是要被嫌弃的。
慧姐不是全傻的人,今天这个日子她也感觉到了悲伤,只是母亲现在白眼瞪大,舌头长伸,恐怖极了,即使是有这么多人陪着,她也害怕啊。
她把头埋进秀英的怀里,看都不敢看了,颤抖着说:
“不要,我不要,我不想当她女儿了。”
石宽毛巾接住,从秀英怀里把慧姐搂过来,伤心的对大家说:
“一个女婿半个儿,让我和慧姐一起来吧。”
看慧姐这个样子,就算是硬逼,那也是不敢的。石宽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众人也就沉默不语。
石宽把慧姐身子板正,蹲了下来,安慰道:
“不要害怕,你娘最心疼你了,帮她擦一下就可以。”
在石宽的怀里,慧姐多多少少还有些安全感,纵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被石宽把手握住,颤颤巍巍的伸向胡氏的额头,哭泣着说: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当我娘了,她都死了,不能当我娘了,呜呜……”
所谓的擦拭身子,只是个仪式而已。石宽含着泪,握住慧姐的手,在胡氏左右脸各擦了一下,又滑到了四肢。便把毛巾放回了盆里,接下来的交给姜氏和孙姨就可以了。
慧姐搂抱着石宽,声音越哭越大。
“她怎么会死的,没人打她怎么会死的?我不要,我不想在这里了,带我走吧……”
石宽也想知道答案,但没人告诉他,他又怎么说给慧姐听呢?
姜氏和孙姨忙活了一会,给胡氏穿好了新衣服,对旁边的杨氏说:
“可以了,开门让他们进来,把人抬进棺里吧。”
杨氏看着胡氏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很是伤心,没有去开门,而是说:
“能不能让她把眼睛闭上,把舌头给塞回去?”
姜氏和孙姨面面相觑,她们的胆子也小啊,能帮忙净身穿衣服,那都已经是捏着胆了。要把这舌头塞回去,怎么敢动手?
孙姨吞吞吐吐,有些难为情。
“老人说眼睛不闭上的,用纸钱擦一下,就会闭上,嘴巴张开的,煎个鸡蛋盖住就可以,这舌头……这舌头……能塞回去吗?”
十个吊死鬼,九个伸舌头。那是因为临死挣扎时,拼命张嘴呼吸。一旦断气了,会有一段时间肌肉松弛,舌头自然就伸了出来。尸体僵硬后,肌肉固定住了,塞回去已经是几乎不可能。
石宽也是不愿意看到胡氏这个样子啊,他对孙姨说:
“那找点纸钱来吧,我来试试。”
不用孙姨去找,姜氏已经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冲着外面喊:
“递点纸钱进来。”
人死了,纸钱香烛这些是必备的,所以外面早就准备好了。文贤莺拿着要帮递进去,被老泪纵横的老太太拦住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伤心啊,她想为胡氏做点什么,就颤颤巍巍的过去,亲自把纸钱递进去,一言不发,又退了回来。
石宽拿着纸钱,按照孙姨所说的,扯出了三张,从上到下,把胡氏的眼皮往下合。
第一遍,那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第二遍,第三遍,一直到了第九遍,那眼睛都还没合上,只是原本全部是白的眼珠,被拨回了正位,黑色的回到了正中间。
石宽抬袖抹了一下眼泪,声泪俱下。
“娘,我是石宽,你是怕我不把慧姐照顾好吗?你放心的去吧,从和慧姐结婚的那天起,我就决定要照顾她一生,你可以瞑目了。”
说来也奇怪,这回石宽再用纸钱擦拭胡氏的眼睛,那眼皮就很自然的闭合了。
石宽不想用鸡蛋盖住胡氏的嘴,又不是生前吃不饱,用鸡蛋盖住嘴巴太难看了。他试着用纸钱包住那僵硬的舌头,往嘴巴里推去。
只是这确实是比较难,推了好几次,根本推不进。想起了和胡氏的点点滴滴,他另一手握住了胡氏的手,也不管有其他人在场,哭诉着:
“我到文家没几天,就到你的院子里当下人,你对我好,几乎没有打骂。现在你走了,怕是再也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杨氏是知道石宽和胡氏有那种事的,她原来以为俩人只是各取所需,现在看到石宽这么的伤心,知道肯定是有些感情的。她叹了一口气,掩面向过另一边去。
也不知道是胡氏念和石宽的感情,还是被石宽捏住手,不断的摇晃。僵硬的肌肉开始松弛,那淤黑的脸,最后的残血游动了一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