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林中,大树下,哀伤的如冰正在埋头啜泣,声音如丝绸般光滑,但时断时续,又如忧郁幽怨的秋雨,丝丝缕缕,时断时续。
忧伤如秋日清晨林间的白雾,带着丝丝凉意弥漫而来,又在一阵阵清风的吹拂之下轻轻扬起,然后倏然压下,化作了一汪清泉、一泓碧水。
一声悠长的叹息从浓雾之间飘来,如实质般在水面上荡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细碎、轻柔、无奈而又凄凉,如风一般不羁、如云一般飘逸。
叹息声逐渐渗入水中,水面也缓缓平复,一个昂藏伟岸的身影,青衫飘扬,散发飞舞,带着一种狂野、一种清逸,一种难以说清却非凡的气度,负手而立,昂然出现在了如冰哀伤的元神世界里。
似乎隔着一层轻纱般的白雾,在一片能量形成的紫色海面上,一个身披彩衣腰扎绿色短裙的少女,赤足、裸露的双臂雪白粉嫩,如清水莲藕,吹弹得破,滑腻得有些耀眼,她一头长及腰际的白发在清风中微微拂动,头顶是一个精致的金色花冠,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雾气在上边凝结成露,随花瓣的颤动而缓缓滑落,愈发衬得那张精致的小脸如瓷器般精美,恰似天地间最为精美的天工,令人心荡神驰,却又不忍亵渎。
清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衣裙,衣袂飘飞中,动人的曲线纤毫毕露。那是一位若飞若扬的仙子,正在一个凄美的幻梦中,幽望、期盼,等待着一个或许会让她豁然梦醒或许会美梦成真的讯息的到来。
亦真亦幻、无假无真。
在少女内心难以抑制的悸动里,道者的身影已经突如其来,如期而至,就在那些轻舞飞扬的雾气之中,悠然现身。
他那双似乎是从千万年时光流转之中浸润而来的眼眸中,有一丝悲悯,有一丝无奈,而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歉疚。这是一份真挚的情感,虽然此时已经是隔绝了形质,虽然此时的如冰并不能完全感悟当年的月殇,虽然她眼神迷茫,但对于照月东罡来说,在这个空间之中,月殇的气息似乎无处不在,尤其是对面这少女背后的四只羽翼、那张精美圣洁的小脸,无不是当年月殇的再生,这一刻,记忆的闸门已经轰然打开,就仿佛有一位丽人正轻盈地展开羽翼,在一轮凄美的圆月下追随
着四散的流云,飘然而来,在满含着深情深深地望了自己一眼之后,倏地落下,与对面的那个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少女融为了一体。
恍惚中,脚下的紫色海洋似乎变成了一片繁花似锦的如茵绿草,大片大片的白雾在远处堆积铺陈,随风拂动,竟仿佛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泊。而周围雾霭迷离,又恰似一片暮色下神秘的丛林。总之眼前的一切悠然变幻,照月东罡心中越发情感激荡。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本体正在崆峒山中台峰顶的崆峒印中与枫依翻云覆雨,蜜语轻怜,虽说此时他的法身和本体已经在外型上完全不同而且完全分开,但神念相连,心意相通,本体在那边的每一点销魂的感受,无不清晰地映射到了法身元神的意识中来。就好像自己正在与另外一位心爱女子缠绵之际,却又有另一位红粉知己站在了一边,虽然明知隔了空间,两个女子实际上互不可见,然而心理上的那种尴尬和愧疚,却是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虽然此时他身处于如冰的元神识海之中,和如冰之间是以元神相见。而此时的如冰元神已经身化赤子,且完全是一个自己心目中最为完美的少女形象,加上这里每时每刻从每一个地方传递而出的那种在照月东罡心中沉重如山岳的月殇的气息,使得他再也不能保持那种如古井之月、如深潭之波的空明心境,他非常渴望能够将那个微凉的躯体拥在怀里,用自己所有的柔情、所有的温存,去融化那一层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寒冰,把时间、空间、种族所造成的隔阂尽数消饵,用自己已是无限的生命,去抚慰,去弥补自己曾经给这个女子所带来的无尽伤痛。
然而,远在崆峒的本体元神中,丝丝缕缕、时断时续地传来一阵阵来自另外一个女子躯体的滑腻感和不绝如缕的快感,甚至枫依那一声声亢奋的、甚至是有些狂野而不加节制的长吟和呐喊不时传来,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温存却柔韧的手,在每一次他将要往前迈动脚步的一刹那,准确无比地将他拉住。同样的美人深恩,却要他如何取舍?!
相处于同一只大鹏的识海之中,近在咫尺,但这一男一女之间,却仿佛隔了重重山岳。彼此相望,但却谁也没有迈出走向
对方的步伐。
因为就在看到照月东罡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中的一刹那,虽然明知道自己此时乃是以自己所期望的最美好的形象展示在了对方面前,但如冰却突然间变得异常清醒起来。她知道,虽然自己一直难以遏制眼前这位男子对自己的那种神秘的吸引力,也明知自己必是与此人有着难以分割的夙世之缘,但从他不假思索地以元神侵入相见这一举动来看,一来是他对于自己根本就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俯视,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和他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来看待,所以才会这样不请自入,毫不顾忌一个少女应有的矜持和隐私;二来他之所以会这样以元神相见,也许在潜意识里有一个隐秘的原因:他不愿意面对大鹏之身的自己!
一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