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序的目光越发阴沉,冷冷施压:“周爱卿,有些话,你最好想好再说。”
李讷在旁咳嗽着提醒,周领心跳加速,脑子飞速转动,但面上依旧强作镇定,低声沉稳道:“圣上,长生台事关机密又人迹罕至处于海上,微臣查到所在之处,不过还需派人查探一番,大约不出一旬便可告知圣上。”
“是吗?”裴序的语气依然淡漠,但那股压迫感却逐渐减轻:“那么,长生台的事,朕就全权交给你了。”
周领额头上汗水微微渗出,然而他知道,眼下若再推托,只会引起更大的怀疑。他强忍着内心的焦虑,硬着头皮说道:“多谢圣上信任,微臣必定竭尽全力。”
裴序沉默片刻,眼神锋利地扫过周领,接着他猛的咳嗽了几声,突然咳出一股鲜血,李讷大惊失色:“陛下,快,奴才扶您到房里用药。”
裴序推开李讷的手,似毫无寄托地抹了把袖口嗤笑出声。许穗容无措地看向夫君,周领连忙道:“微臣去请郎中,烦请圣上移驾屋内休憩。
卫菱只觉得心口被攥紧,她感觉自己全然喘不动气,也忍不住咳出声,随后面部开始变得奇痒难捱,紧接着就是许穗容惊呼起来:“菱儿,你的脸怎么了?”
听到菱儿二字,一双锐利不啻刺骨寒冰的凤目射来,卫菱吓得忍不住打了个瑟缩。
“菱儿?”裴序毫不在意自己的伤病,几乎惨白的面上突然散发执拗的矍铄,俊秀的面容恍惚迷离,他看向卫菱,恨不得把对方盯穿到窟窿里,可看着女子肥胖发红的面容、窄小的眼睛,他瞬间犹如复苏的树木再次枯死,唇微微颤动,忍不住勾起个苦涩的笑容:“罢了,罢了。”
卫菱那一瞬间几乎能感受到裴序视线中的疯癫与质问,她不由得紧紧抓住了面帘,心跳几乎停滞,好在她因祸得福过敏,面部肿起来反而不像自己了。
至于谁下的过敏药,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随着圣上入房间休息,穗容连忙过来查看卫菱的脸:“没事吧菱儿,你这是怎么了?”
刘氏侥幸灰溜溜地先一步离开了,卫菱暂时没空同她算账,怕自己恢复了想走也走不掉了,握紧穗容的手:“如今圣上驾临,我也不便在太尉府多待,穗容我回去看郎中,然后改日再看你。”
许穗容也不好多留她,美目闪过惋惜:“好,待过几日我去寻你也好。”
卫菱坐上穗容给她安排的马车离开,回到铺子仍旧心有余悸,秋枝不解:“夫人,奴婢瞧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秋枝,他来了。”卫菱艰涩启唇,秋枝大惊失色,连忙扶卫菱进里屋:“夫人,那怎么办才好?”
“他没认出我,想来过段时日便走,这些日子铺子你与春浓坐镇,我先在宅院几日闭门不出。”
“好。”秋枝仍觉得心里惴惴不安。
卫菱回了巷子便闭门不出,又另外请了个烧饭婆子烧的一手好菜,日子过得逐渐平和下来,浑然不知外面以变天。
闽南太尉府上下全被羁押在府中,竟只因太尉府小姐一幅画。
“朕问你,这幅画,谁给你画的?”裴序眼圈猩红,状似癫狂,指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几乎痛不欲生,又欣喜若狂,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几乎折磨的他生不如死,情绪急剧起伏之下,他又忍不住吐出一口温热的鲜血。
喜她还活着,她还好好儿的、暖暖儿的活在这脏世上,不留他一个人苟活。
恨她,欺骗所有人,自己痛痛快快地逃了,他同那钟氏贱种宛如傻子,痴痴地寻起死回生之法。
第一他撞见林檀生府邸的香囊,还能被哄骗称是相似之物,可第二次——若不是偶然见这太尉之女桌上的字迹,同她的一模一样,他就要真正错过她了。
一想到这辈子差点与她再无见面的可能,裴序只恨不得杀了全天下。
“说啊!”裴序癫狂吼道,芬姐儿吓得哇哇大哭,许穗容惊骇跪下磕头:“圣上,民妇不过是请好友来府中一聚顺便请她为小女教习书法,不知有何错?”
“朕问你——”
许穗容不知为何,竟从这不可一世的陛下嘴里听到了丝哽咽的声音。
“她在何处?”生死与否、黄泉碧落,他都不会放过她。
许穗容颤颤巍巍,几乎无法从细碎的记忆里将菱儿与九五至尊的陛下结合起来,虽不知是何事可她不愿供出菱儿,但太尉府阖府上下的命都在她手中,如何抉择一目了然。
“在青门街,巷尾。”许穗容接近啼哭出声,忍不住佝偻弯下腰,巨大的愧疚将她淹没。
是她对不起菱儿,是她对不起菱儿。
裴序癫狂笑出声,俊美到极致的面容在火苗分割下如鬼如神,袍服散开,李讷不忍再看,忍不住哀叹:冤孽,都是冤孽。
“走,去会会这位卫娘子。”
声音轻到极致,暗含着快意、刺激、以及诸多情绪杂糅着,犹如碎裂的镜面,分割无形。
青门街,正用晚膳时,卫菱听到轻微的叩门声,她心头一紧,秋枝警惕开了半条门缝探出头去,发现是周允苏松了口气:“苏先生深夜来此,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允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