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卫菱早早地来到了和心堂,与穗容商讨头面。穗容打算年末去黎州探望亲眷,顺便带些礼物回去,几人讨论着具体的尺寸和用料,氛围尚算融洽。就在这时,外头的丫鬟走进来,面露忧色:“夫人,刘姨娘求见。”
穗容一听,眉头微皱,心中不耐:“告诉她,无事不必来向我请安,回吧。”然而丫鬟却满脸愁苦,继续道:“昌少爷也来了。”
“昌哥儿?”许穗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中一阵无奈,随后转身向卫菱吐槽:“菱儿,你可知道我有多无奈?自从刘氏生下了我这太尉府唯一的男嗣,便好像站在了我的头顶上。连我这嫡母也不得不日日见她,她简直就是为了恶心我而来!”
卫菱对此感同身受,早年间她对卫艽的恨意可谓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她耐心安抚道:“你莫在意她,昌哥儿既然要见你,何必让她陪着?她若一定要跟昌哥来,只能说明她对你不放心,看不上你这主母。如果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吗?不过是个烟花巷里抬起来的贱妾,却连自己的主母都看不上,连庶子也毫无分寸。关键是看她在乎不在乎儿子的名誉和前程。”
穗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菱儿,你真是聪慧,我怎么没想到呢!”
正说着,刘氏便气势汹汹地带着昌哥儿走了进来,故作矫揉造作地行了个礼:“给夫人请安,这位不知称呼姐姐还是妹妹呢?”
卫菱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哭笑不得,穗容则冷冷地抬起下巴,厉声道:“行了,你下去吧,昌哥儿在这儿就行。”
刘氏的笑容瞬间僵住,满脸的不解,心中暗想,夫人为何不按常理出牌,怎会突然让自己离开?以往都是她陪着来,故意恶心夫人的。
“夫人,我得在这里陪着昌哥儿,这孩子离了我可不行。”刘氏得意洋洋,试图用这番话来刺激穗容。
“放肆!”卫菱毫不客气,直言相对,“你这是在说什么?刘姨娘的意思是昌哥儿认你做娘亲,而嫡母就不算是对吗?堂堂太尉府的公子如此嫡庶不分、毫无伦理纲常,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许穗容见此,便趁机眯眼施压:“既然昌哥儿不认我做母亲,那我也无能为力,倒不如从旁系过继一个贴心的孩子,至少能真心认我做母亲。”
刘氏听后,脸色顿时惨白。她本是出身烟花巷的不洁之身,费尽千辛万苦才爬上太尉的床,生下这个庶子,本想借昌哥儿的未来为自己铺路,然而如今却听闻夫人有意认养旁系子做嫡子,简直是将她的美梦击得粉碎。
“哪里哪里,夫人说笑了,昌哥儿可是您与爷的孩子,最多也不过是叫我一句姨娘罢了。”刘氏忍住心中的痛苦,强作镇定,试图拉着昌哥儿的衣袖,让他跪下唤母亲。可谁知,昌哥儿却倔强得不肯开口。
本是因为气恼刘氏,看到自己辛苦养大的庶子竟然丝毫不将自己视为母亲,穗容心中难免一凉,没了兴致,只觉得无趣:“你们下去吧,若无事,以后都不必再来了。昌哥儿不认我做母亲,我也不强求。”
“夫人——”刘氏试图解释,然而被丫鬟推着赶了出去。
见穗容脸色灰暗,卫菱安抚道:“无所谓,终究是他心中惦记着生母,早看清楚也好。”
许穗容勉强勾唇:“菱儿你说得对,我该为我的芬姐儿好好筹谋。”
午膳后,许穗容却突然得知太尉即将归府的消息,卫菱闻言便不再打扰,准备先回去。可是许穗容舍不得好友离开:“你留下来吧,官人从未见过你,你不必害怕,实在不行,待会儿你带上面帘,留在这里等洗尘宴结束再走多好。来尝尝闽南的冬季鱼茶,你一定没吃过。”
卫菱一听,虽不好推辞,但心中却总是惴惴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就如同悬崖上的残马,随时可能坠落。
洗尘宴,许穗容盛装打扮为夫君洗尘,卫菱为避免太出色占了风头,只穿了湖蓝色的圆领荔枝绒的夹袄,带上面帘遮住绝世的容光,坐在芬姐儿旁边。
周领归来,面容疲惫却遮不住容貌俊朗,比之钟越等文人雅士的秀气如玉如琢自然不及,但有着将士的粗旷男子气概,也不怪许穗容早年深爱,非君不嫁。
他擒杯敬许穗容:“我多日不在府中,多亏夫人操劳掌馈府中大小事务,某敬夫人一杯。”
夫君归来,许穗容容色多了分女人的娇羞,捂唇轻笑:“夫君何需同我客气,应该的。”
见二人温情脉脉,刘氏立刻推了昌哥儿一把:“爷,昌哥儿近些日子说可想爹爹了。”
“奥,是吗?来,爹抱抱。”周领爽朗一笑,可昌哥儿却极不给面子,娇惯养大的没半分玲珑心思,后退着摇头:“不要爹抱,除非给金元宝。”
刘氏从前教他有金元宝才能答应旁人的要求,不过是逗儿子玩乐,没想到小孩子竟然当真记在心上。
见儿子如此市侩,周领脸色不佳,阴沉了下来,刘氏刚要跪下求饶,突然门外传来呼声:“圣上到——”
“圣上?”一听圣上前来,周领立刻起身去迎,刘氏长舒一口气,看向一侧,却突然发现刚才还淡定自若的女子瞬间面色如死灰般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