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涛很爽快地点点头道:“没问题!除了专业的后勤船,这种运兵船上在启航之前也会适当储备一些,我带你去看看。”
运兵船储存的粮食主要作用也就是防备船只与大队因为意外而掉队之后,作为临时补给用的,存粮不大,也不是长期固定存储。当方涛把史德威带进狭小的舱房时,史德威被码得整整齐齐的木箱唬住了,不信地问道:“不用粮袋装?这什么道理?”
箱子不大,也就两尺半长一尺宽,从外面看几乎何意判断这种箱子也就是极快薄木板勉强拼凑成的,一点儿技术水平都没有。就这么个玩意儿怎么装粮食?
方涛笑吟吟地打开一口箱子,拨开表层的稻草。史德威一看顿时傻了眼:这都什么啊,雪白雪白的砖块?
“这个……莫非是年糕?”史德威试探地问道。
“当然是年糕!”方涛呵呵笑道,“你是大同卫的,不知道咱们南直隶的习惯吧?这种年糕是用南方最黏的糯米仔仔细细打出来的。咱们老祖宗辈儿上就说了,当年伍子胥早看出了越王勾践的狼子野心,劝吴王,吴王又不听,所以只能自己提前准备。他让百姓把当年的余粮全都蒸熟打成砖块一样用来盖房子,当时很多人都说他糟践粮食,可他还是这么干。等后来勾践围城的时候,城里缺粮,大伙儿扒了房子一看,这些做成砖头的粮食居然还是好好的!就靠这些,最后城虽破,却没人是饿死的……”
“不至于吧?这玩意儿能放十好几年?”史德威更加不信了。
“当然不能!”方涛笑笑道,“尤其是天气潮的地方更加不能,不过只要把它晒干了,要比普通的粮食耐存得多!而且这东西真心抗饿
,要吃的时候切几片或蒸或煮都行,有时候嘴巴馋了还能切一些当菜炒了吃……”
“虽说这玩意儿好……放在边军也算上等军粮,可这不是你们老方家的习惯吧?这些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老方家的兵一顿吃不上肉就叫唤……”
“还有肉干和咸鱼,”方涛毫不在意道,“这也算标准配给,长期守城作战一般是用黄豆发豆芽,短途作战就是腌菜……”
史德威在莹白如玉的年糕上抚摸良久,问道:“如此军粮,用度不菲吧?”
方涛知道史德威的想法,只是微笑道:“光是这些年糕根本花不了太多……各地都有军屯,只是多年来朝廷拨付的款项都被层层截留,余下的部分根本不足敷用;军屯千户又以军户为私产,军屯所出尽数中饱,从而使得军屯一年不如一年,卫所士卒也多有举家逃亡之举。以龙江兄之才学见识,若是能划出几块军屯地改种糯米,应当能储备相当多的军粮。”
史德威沉思了一下,问道:“难种么?”
“不难,”方涛回答道,“只要水源充足便可。不过糯米产量比之寻常大米略低一些。”
“我明白了!”史德威笑笑道,“此番回程之后,有劳贤弟弄点儿稻种。”
“一句话!”方涛爽快地回答道,“利用水力打糕的图纸也一并给你。”
部队于运河徐州段登陆之后就一路西进,让史德威越来越诧异的是,登陆之后除了从船上卸下来的粮秣之外,居然还有大笔粮秣在岸上等着。等队伍合拢之后,八千人的部队倒不像作战部队,反而如同粮草兵一样逶迤前行。
孙传庭的行辕设在洛阳,此时开封之围刚解,李自成裹胁大批流民暂时撤去,依
旧在中原流窜喘息,等待机会。方涛以萨卜尔的马队为前锋,小心翼翼地绕过开封,无惊无险地抵达洛阳。洛阳周围早就布满了军营,密密麻麻都是旗号各异的军帐。
“娘的,这帮混账东西……”史德威骑在马上骂骂咧咧道,“居然一个盘查的都没有!还他娘的给咱们指引大军粮草的位置!如果我们是闯贼,他们还不都死定了?”
方涛笑笑道:“没有比咱们更像粮草兵的了!才八千人,倒押着这么多粮车,换作我也都懒得盘问!这帮家伙能给咱们指路已经算不错的了!也亏得闯贼不富裕凑不起这么多粮秣,否则还真得出事!”
史德威犹自不解气,恨恨道:“这些兵看起来倒也能战,可惜太松懈了!”
“随他去吧!”方涛有些无奈,但只得宽解道,“又不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兵!喏,前面应该就是督师行辕,我得先去报个道。这回只有你跟胡教谕算是正儿八经领过兵,我出来之前就麻烦了……”
史德威点头道:“无妨。”说罢,又有些发愁道:“这许多营盘,也不知道督师大人会把咱们安排在哪个旮旯里头……”
“趁早走人!”方涛哈哈笑道,“我可不指望跟这些丘八一块儿打仗去!顶好不过就是分个受粮草答应的差事……”
“美得你!”史德威翻了个白眼道,“临行前抚台大人都交待了,这回你出战多半也是有人挑唆的,恐怕没你什么轻松的活儿!不安排你个送死前锋就谢天谢地了!”
方涛微微笑笑,策马朝辕门小跑而去。到了辕门口,这才碰上尽职尽责的卫兵。被拦住之后,翻身下马掏出公文道:“世袭锦衣卫百户、崇明卫千户方涛奉南直隶兵
部调令,率本部随督师大人剿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