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冒襄若有所悟,“世子这趟来,实际上是来打个前站?”
“这还差不多!”陈贞慧点头表示同意。
不容三个人继续猜疑,里面的谈话就已经从“别来无恙”“身体康健”之类的扯淡内容转入正题。话题的走向还是比较正规的,首先就是以福王世子朱由崧和保国公朱国弼深情回顾了两家的传统友谊,并且将两人的这次会面定性为“里程碑”式的会见。然后,在座诸人在“一个皇帝”的大框架下,探讨了福王全家对大明王朝的忠诚指数,纷纷表示大明王朝有且只有一个皇帝,这是不容篡改的历史实事。其间,福王世子朱由崧殿下痛心疾首地谴责了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污蔑福王殿下意图染指宝座的阴谋,并且表示福王府上下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以朱讳由检皇帝为核心的大明王朝的忠诚拥护者,但决不异想天开地去做接班人。
当议程进入第二阶段的时候,福王世子首先代表福王殿下对即将举行的南直隶乡试表示极大的关注。指出,乡试是为国选材的主要途径,是关乎大明生死存亡的一件大事,各级官僚要本着为皇帝选拔人才的信念,积极、主动、开创性地办好这一届乡试,要谨慎面对、严格把关,做好充足的准备以应对乡试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要提高思想认识,跳出窠臼,不要用老眼光、老思想去看待新问题;要在活动中充分发掘闪光点,将在活动中表现突出的典型树立起来……
整个会谈气氛友好而融洽,与会者纷纷表示,通过这样的谈话,大家都感觉到自己的认识水平明显上升了一个台阶,干劲儿更足了,心情更好了,信心更充分了。
会谈结束之后,福王世
子朱由崧提出亲自替朱老夫人贺寿的请求,保国公朱国弼愉快地答应。在朱国弼的带领下,朱由崧亲自前往内宅向老夫人贺寿。
冒襄看到朱国弼带着朱由崧进了后宅,连忙用手肘顶了顶倚在栏杆边打瞌睡的陈贞慧道:“完事儿了!”
陈贞慧一个激灵,揉揉眼道:“终于完了?说了多久?”
方以智一脸无奈道:“快一个时辰,场面上的话能说的都说了。”
“你们几个都进来吧!”坐到次席的钱谦益见正主儿和贵客暂时离开,想到了自己的学生。
冒襄几个听到这个声音,连忙把头一埋,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的正厅内,已经是东林人的天下了;相反,一些南京和南京左近县城的官吏却躲到相对狭小一些的偏厅中“谈话”,宽敞的大厅反而是东林人的。不过也不奇怪,官场有官场的话题,士子有士子的话题,在士子步入官场之前,永远也解释不了官场的话题。
这种大规模的聚会,很少有人像方以智、陈贞慧那样是冲着方涛的手艺真心来吃饭的。宴会,重点在“会”而不在“宴”。官员之间,需要借这样的聚会“认识”一些平日里根本没什么交集的高官,为自己以后铺路;也需要通过喝茶喝酒的方式解决一下利益的分配问题等等。而士子们,在自己踏上官场之前,还是对这种行为相当不屑的。
正厅内有些安静,当学生的都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己座师的身后,规矩得出奇。但是,安静并不代表着一团和气。这个时候的东林虽然把持朝政,可经过魏阉之乱,左光斗、杨涟这些人物尽殁,实际上已经是人才凋敝。老一辈中,叶向高没挺过几年,挂了;周延儒和钱谦益表面上关
系不错,实际上两人为了争夺东林的话语权而各自拼命收拢门生;龚鼎孳和吴伟业因为节操问题丢了大脸,张溥在周延儒被罢之后积极联络朋友让周延儒复出,结果被人告发为结党,目前正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中间一代也算是完蛋;至于年轻一代,才名是有了,可基本都没有能够考上个举人,没什么说服力。
老人凋敝,中年乏力,后继无人,这让几位东林大佬非常不自在。本来他们倒是想着趁着这次国公府寿宴的机会让几个东林的后起之秀在寿宴上露一把脸,可没想到福王世子的出现让这个计划蒙上了一层阴影。
“福王的人来了……这什么意思?”虽然两人之间很不对付,可拿不准套路的钱谦益还是忍不住问周延儒。
周延儒沉吟不语,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徐徐问道:“骏公,你看福王世子此行……如何?”
吴伟业稍作沉思即道:“若说图谋不轨怕是言过其实;若说意图南下自保……也是言过其实。愚以为,是想在朝中找个帮手……”
钱谦益立刻会意:“长远看,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三个人的话中有话,都没明说,不过大伙儿一听也都能推断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福王看到东林有失势的前兆,所以赶紧跳出来在朝中找人帮自己说话,至于政治图谋,或许会有,但绝不会太过分。
“若是如此,于我东林怕是不妙啊……”周延儒意味深长道,“前些日子天如(张溥字天如)被告发的事,多半也有这个缘故。”
放眼大明朝,如果要论福王全家最恨谁的话,那首当其冲的绝对是东林党。当年福王在“国本之争”中落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东林人“立长”“
立嫡”观点下,据理力争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