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意料之中的崩溃没有让方涛昏头。在杀退了头一拨冲锋的乱贼之后,方涛理智地选择了沿着湖堤有限度地追杀,这样一来,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丁始终在舰炮的保护范围之内。而金步摇看到方涛在岸上的战术行动也理解了方涛的意图,命令海潮号跟着方涛行进的方向缓缓前移,力保方涛和家丁队伍在舰炮的火力保护范围之内。而天罡乱军的运气则没这么好,船上的炮手只要找到机会,也不等命令,直接开炮射杀火炮最大攻击范围内的一切敌人。整个湖堤顿如血染,地上的血水如同溪流一般流入湖中,染红了大片水域。
终于,在死亡阴影笼罩下的天罡乱军被立于船头的金步摇用铁胎弓射翻几个头目之后,精神彻底崩溃,到现在为止,一直在死人,而且死的都是自己人,那帮全身裹着铁甲的精锐连个受伤的都没有: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起事的时候谁t说官军都是纸糊的?都t是铁打的啊!
“跑啊!”不知道谁发一声喊,带头扔下手中的木棍,哭号着狂奔而去。
方涛侧过头,看了看海潮号的方向,站在金步摇身边的进宝已经高举着一根旗杆,方向正指县衙位置。方涛伸长脖子眺望一眼,很快就判断出了县衙的位置,槊尖一转,大吼一声:“县衙!”随后就冲了出去。
不需要猛冲,因为方涛选择的是一条宽阔的街道,拐过两个弯,就已经看到了县衙;而早就魂飞魄散的天罡党徒看见浑身浴血的方涛和家丁们全都下意识地往两边的巷子中躲避。方涛冷冷笑笑也不去追杀:这会儿就算你们跑到城外都没用,难道你们不知道只要丢了城池,你们就是无根的浮萍,等待你们
的只有官府满世界的追杀?
畏惧,每个人都会畏惧。所有人畏惧的时候都会为自己的将来作出抉择,有的人,宁死,也要博一把,有的人,只看到眼前的安危,暂时苟且。多数人在血性初起时都是勇猛异常,然而当残酷的死亡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们退缩,犹豫,从而丧失了进取的机会。城内的天罡乱军不多,核心力量千余,看着周家被拿下出了心中恶气的附逆之众也不过千余,其他的,也不过就是看到城内大乱,趁机搞一些投机勾当的青皮流氓。这些人若是趁着方涛脱离舰炮掩护的机会一拥而上,不敢说全歼包括方涛在内的所有人,至少可以让他们狼狈不堪。然而,他们放弃了这次机会,每个人都想着,让别人先上,然后自己去捡现成。
方涛抬起脚,轻而易举地踹开县衙大门,将铁槊换到左手,右手直接抽出“流霜”握紧。斜刺里,一个悍不畏死的天罡匪徒挥舞着兵器冲了出来,直扑方涛。方涛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反手一刀,从匪徒左肩劈下,刀身划过身体,轻松斩断脊骨,从匪徒右胯豁出。匪徒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人就被卸成两截,肝、肠、胃、脾散落一地,后面跟进的家丁也懒得怜悯敌人,虎视眈眈地双眼向前,毫不犹豫地踩踏过去。
“乱党核心当是皆在县衙,十人一组,逐屋捡搜。手持兵刃者,杀!拒不投降者,杀!妄图逃窜者,杀!掠劫财物者,杀!无县衙官凭者,杀!”方涛冷冷地下达了清场令,“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要看见宜兴县开始升堂办公!”
“得令!”方富贵手臂一抬,举了举钢盾道,“跟我来!”
韩武和毛十三也各
自喊道:“跟我来!”
只有招财握住自己的西洋斧枪站在方涛身边,一动不动。方涛斜眼看了招财一眼,问道:“胖子,你还站着干嘛?”
招财吞吞吐吐道:“涛哥儿,刚才堤上开战的时候你也看见了,我手上这家伙扫起来就是一大片,这县衙这么局促,我怕打起来把这儿拆喽……何况涛哥儿你怎么说也是个先锋将,怎么能连个护卫都没有,等会儿县令被救出来,你还怎么摆排场……”
方涛忍不住笑了,轻踹了招财一脚道:“看你喘成这样!打架没力气了直说,别跟老子打马虎眼!留下十个人跟我上大堂,其他人还不赶紧搜去!”招财本来就是惫懒货,打架靠一股猛劲,不知道如何节省体力,一开战的时候他的那柄西洋斧枪不要命地横扫,效果虽然惊人,气势也有那么点万夫不当的意思,可几板斧抡完之后彻底没了力气,躲到一边打酱油去了。这会儿一下子被方涛说中要害,招财只得讪讪地招呼手下分头搜拿,自己则紧紧跟在方涛身边“求保护”。
方涛径直走进县衙大堂,在县太爷该坐的位子边站定,看了看梨花木的交椅,冷冷笑笑,将铁槊递给招财,收刀入鞘,大摇大摆地坐下。整个县衙,几乎每个院落都响起了喊杀声,方涛双目微闭,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悠闲地晃着大腿。
韩武和毛十三自由都是在青甸镇军营中长大,论起熟门熟路,他们还真不及方富贵。方富贵领受方涛的命令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跑进县衙大牢救人,衙门格局对他这种兵油子来说一点都不生疏。方富贵的想法和前一晚在船上商量的结果相同,先救下被囚禁的捕快衙役以及巡城的兵丁,包括县
太爷在内的县衙所有官吏;如果反贼想要闹出动静,必定不会先杀他们,而是要待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再择日发檄文、杀官吏祭旗。而这些人的解救,可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