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到了城头上的那对新人身上。
“一拜天地!”孙铨高声喊到。方涛与进宝同时跪下,对苍天行礼。
“二拜高堂!”两人转身,对草草摆放的四尊牌位行礼。
“夫妻交拜!”两人这才对拜行礼。
“礼成!”城头上立时欢呼成一片。守城的军民并不介意方涛在守城的关键时刻玩起娶亲的把戏,反而觉得,这么一位操着江淮口音的年轻将军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高阳人。当初,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位年轻将军押着满车的粮草,冒着生命危险走进了已经如同死地的高阳县城。或许在今天,或许在明天,这么一个年未弱冠的将军就会和满城的百姓一起魂归地府。除了极少数认真活过一辈子的人,多数人在临死的时候都会带着一抹遗憾,也都各自带着对来生的祈愿走完自己的一生,不带遗憾地离开和带着期望离开的人们,嘴角都会挂着淡淡的笑意。
方涛对着城头上欢呼不已的军民,也是微笑着四下拱手致谢。孙承宗父子、还有闻讯而来的等方富贵等一干家丁也都上前向方涛道贺。这时候,城下驰来数骑鞑虏,为首的白衣甲喇到城下勒马,翻下马背,从马鞍上卸下数个包裹放到城下,用汉话朗声道:“奉睿亲王令,明国将军方涛大婚之礼,休战一个时辰;特赐东珠一盒,南疆翠玉璧一对,和田碧玉杯一套,西夷琉璃镜一面,锦缎二十匹,金锭十,银锭二十,另有女仆三十,随后送到。请方将军查验。”
城楼上下都愣住了,良久,孙承宗才哈哈一笑,朝城楼下喊到:“那斥候,回去告诉多尔衮,方涛这小子乃是大明隔世之栋梁
,还轮不到他一个鞑子来招揽!”
方套迟疑一阵问道:“阁老,这事儿怎么办?”
“多尔衮纯粹就是来恶心咱们的!”孙承宗轻轻一哼道,“就算他这会儿给个金山银山,等城破了,还不是归他?照老夫的意思,收,照收!不为那些金银美玉,只为那三十个女奴必定都是咱们汉家女子!咱们汉家儿郎没这个能耐保护她们周全已经把脸面丢光了,难道连把她们领回来的勇气都没了?”
“行!”方涛决断道,“胖子、富贵!你们从家丁里头挑几个好手缒到城下,把东西都收过来,等会女人押到的时候一并上来。”
“行呐!”“得令!”招财和方富贵同时应诺道。
城上城下宁静了下来。与其这是休战一个时辰,还不如说攻守双方都在紧急准备下一波攻防必要措施。礼成之后并没有被送入洞房,接下来需要做的工作反而更加复杂,不论是睡都知道接下来鞑子的进攻会更加地猛烈,死亡,距离自己就是这么近。从来没有人害怕过死亡,害怕死亡的人多半都是因为自己生前还有若干个愿望没能达成。越是淡泊的人越是不畏惧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死亡不过是生存的另一种方式。守城的军民们,早在开战之前,他们就已经承担了沉重的税捐,连年的灾荒几乎让这里的人们活不下去,比起易子而食的西北一带已经差不了多少,很多人只是在鞑子来临的那一天登上城头协助官府守城的时候才喝到一碗可以比开水好不到多少的米汤。如今,对他们来说,死,与其说是一种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可怜的敦厚而朴实的天朝百姓,从来不知道反抗的意义是什么,不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绝境,绝不会揭竿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