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期女子们常用的化妆品无非两种:胭脂和香粉。论材料和制作,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第二天招财回来的时候已经大包小包地买回来不少。看着罗列的材料,金步摇和董白有些花眼。
方涛解释道:“既然是做让人吃的颜料,所以咱们就不能用那些不能下肚的染料做底子。那些东西虽然便宜,可吃下去对身子可不大好。胖子买来的胭脂里面,有不少是加了铅粉的,别说吃,擦脸也是万万不能的!”
董白奇道:“怎么加了铅粉的就不能用了?不能吃还有个说法,可是不能用,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金步摇解释道,“以前在碧水楼的时候,常有一些冒充道士的江湖骗子去喝花酒,自然也会送一些香粉之类的玩意儿给相好的姑娘。次数多了,难免就会吐露实情。铅粉混进香粉之中擦在脸上,可以两脸色立刻变得白嫩水灵,可铅汞之类的无不是剧毒,《本草》上说得也是明明白白,吃是不能的,就连擦脸也须慎重,一旦用了铅粉,脸上立刻变白变水灵是确实的,可这种白和水灵却是非常伤身,哪一天不用了,脸就立刻黑黄了许多,褶子多得跟陈皮似的!用的时间久了,铅粉便由外耳内渗入肌骨,那就更严重了。如今的商家为了让自己的胭脂水粉看上去立竿见影,这些手段可都是常用,可怜不少女子自以为用了之后立刻漂亮了不少,却不知道……唉!”
董白吃了一惊,连忙跑回自己的房间翻出自己常用的胭脂水粉放在众人面前问道:“我这个行不行?”
方涛和金步摇拿起董白的胭脂水粉又是掂又是闻,过了一会儿,金步摇道:“你这个是好的,想必那些听你弹琴
唱曲的王孙公子们也不好意思送那些劣等货。”
董白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这就好!虽然总有一天会老,可最怕的还是有一天肉松皮皱脸色黑黄……”
金步摇呵呵笑道:“董姑娘,你要等那一天还得几十年呢!”
进宝坐在桌边支着脑袋问道:“那上好的胭脂香粉该如何调制呢?”
方涛道:“香粉简单。用新米泡水,直到泡得发酸了再将米连同水在用力搓洗,洗下来的白浆水放到一边让它慢慢沉,等水变清了就把水倒掉,底下就留下一层粉。上面的细,下面的粗,可以用丝帛滤一下,取细的混入香料晾干,这便是香粉了……这个可是一点毒性都没有的。”
“胭脂的做法其实也就是把用上好的花瓣反复捣碎了,然后用绸布裹起来用力拧,然后再捣再拧,几次下来拧成了膏子就成了,什么花儿就什么味儿,挑上一丁点儿用水化开就能用,怕麻烦的话,可以在拧的时候加进蚕丝,拧成之后拍成片密封起来,要用的时候取一片在脸上拍就行了,”金步摇呵呵笑道,“以前闲着的时候,我可经常做这个,现在可没那功夫了!”
“赶紧地,做起来!”招财大为兴奋,“没准将来又是一个进项!南京城是什么地方?除了酒楼青楼绸缎庄,就数胭脂铺生意最好了!今儿我算见识过了,人家买胭脂的也就一盒一盒买,那些青楼,啧啧,都是论斤买的!听说那些窑姐儿每接一次客都得补一回胭脂,一个青楼一天一斤都不够用的!”
金步摇脸色微微泛红,啐了招财一口:“死胖子!你说话就不能上相一点儿?你妹子还在这儿呢!平日里好事没做几件,断人财路的事倒是一会儿一个点子!南
京城的水这么深,你想要入什么行,先得看看各种铺子有没有什么大官儿当后台才行,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涛一个激灵,连忙问道:“上回陈老大说有人买凶杀我们几个,会不会是我们在中都卖米糕,抢了什么大官人家产业的生意?”
金步摇又好气又好笑地在方涛脑门儿上赏了一个刮子道:“做梦呢!你在中都卖米糕才几两银子的生意,犯得着花那么大价钱买凶千里追杀么?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起码得是人命官司、官府管不着的大案,私下报复的才行!为了几个米糕,你以为你是谁?面子比面缸还大!行了,不说了,我得去门口看着点儿,待会儿恐怕各处酒楼要来下订单了,你们先赶紧调出点儿颜色来,省得待会儿忙不过来。”说罢,施施然往前院去了。
方涛应了一声,连忙指挥余下的几个忙碌起来。
金步摇的预料极准,午饭过后,各处酒楼里下订单的管事就纷纷登门拜访了。试吃过新式花鸟糕点之后,订单如雪片般地下了过来。金步摇草草一算,得,这个月的进项又要翻一番了。
能赚到钱自然开心,也亏的这次宴席,阮大铖与东林和解的目的没有达到,可谷香阁的名声却是完完全全地打了出去。就连保国公朱国弼也派人传了话,来年保国公府上有大寿,厨子还是要请方涛,工钱完全不是问题。
捧着订金回到后院的时候,金步摇的嘴已经笑得合不拢了。刚刚坐定,招财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拿着几张拜帖,高声道:“奇事!奇事!居然还有读书人给咱们下帖子呢!”
金步摇愣住了,旋即笑道:“好事儿怎么都撞到一块儿了?快拿来看看,到底是哪里的士
子,这般不计较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