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有些沉默。金步摇和董白各怀心思,而方涛则在踌躇盘算着,这一趟活儿的工钱如何。阮大铖看着三个人的脸色各有不同,闭目沉思了片刻道:“听老周说,金老板以前开过青楼的,不是有没有这回事……”
金步摇点头道:“有过。在如皋城开了家碧水楼,这些年挣了几个钱,原本准备回乡置些田地招个入赘的男人,没想到半路上被贼人洗劫了。幸好遇上阿弟收留了我,才有了今日。”
“唔……说句实话,今日阮某也看出来了,东林人似乎依旧不待见我这个阉党余孽,我琢磨着,是不是一开上这么一家画舫之类的……跟那些士子套套关系,金老板可有兴趣帮衬帮衬?照例你拿上两成,如何?”阮大铖微笑着问道,语气之中透露着自信。
方涛听了之后有些高兴,毕竟这是阿姐的老本行,阿姐当年只花了两年功夫就把一家整日赔钱的窑子变成了通州一带响当当的青楼,如今有了阮大铖的资本,那赚的钱岂不是海了去了?
谁料金步摇却摇头道:“虽是本业,可阮老爷也太看得起我了,天晓得会不会亏本。”
阮大铖哈哈笑道:“金老板!我阮大铖当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士人,能有如今的家业,可不是靠什么强取豪夺。倒不是我自己吹嘘,我看人的本事绝对是有的!阮家在留都的铺子有六十多家,经营的都是不同的产业,每个月各处铺子报来的账目我都要细细看过的。你们的第一个月,原本以为会小亏一点的,你们居然就已经进账四十六两三钱,第二个月变成一百五十七两九钱,上个月的账目上已经是三百三十八两四钱,太吓人了吧?这里头方大厨的手艺自然重
要,恐怕金老板的手段才是最关键的吧?前日我刚刚把派到你们铺子的账房叫过来问了,嚯!谷香阁院子虽然不小,可也被你们下乡低价收来囤积的米粮堆得满满了吧?都足够开米铺了!金老板,你这手段若是放在衙门里当差……呵呵,比如放到工部去治理河道,恐怕那些朝廷大佬无不愧杀!你还说你不行么?”
金步摇脸色变了变,微笑道:“开一家青楼,首先得有当家的头牌红姑,清倌儿更是不能少了。阮老爷也是精通书画词曲的,应当知道练出一个清倌儿来要多少功夫,这要的是时间。留都寸土寸金,想挖一个过来,恐怕没个几万两是不行的。买一艘画舫,若是差了,没人光顾,若是好的,起码得十万银子,还得配齐人手,普通的风尘女子,少了说都要二百银子才能买下一个;官场上的关节在老爷看来想必是不费事的,可上下打点怎么也得几万银子出手,这还得算进开张之前请来名流士子捧场的钱钞。如此算来,前后得二十万两本钱,这还只是头一批砸下去的钱……”
“钱不是问题,”阮大铖断然道,“只要能给我赚足人气,亏本干也行!”
金步摇连连摇头道:“阮老爷错了,若是阮老爷想要起复,非但不能开画舫,反而应当距离画舫越远越好!”
“这话如何说?”阮大铖奇道,“难道名士风流这句话是假的么?何况今日董姑娘在此,我也不怕说明白了,原本请的那些当红头牌到府里来,为的就是谈这个,只要肯转到我这画舫来,花多少钱都行!”
金步摇看了看董白,示意董白回答,董白微微颔首道:“或许圆海先生不大明白,每一家有名气的青楼背后
,都有朝廷大佬甚至藩王的影子。譬如青莲自己,虽然是在姑苏安身,可老鸨子的后台却是通着福王的,早年青莲存了几千两想要赎身,老鸨子断然不肯……先生若是想要直接挖角,恐怕连北京城的老爷、藩王们都一并得罪了。”
阮大铖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金步摇见状继续说道:“秦淮的青楼画舫多有大佬支撑,若是咱们的画舫办得好了,自然抢了别家的生意,到时候……”
“这个……”阮大铖犹豫了一会儿,坚定地说道,“不行,这个主意我已经拿定了!何况我本身的目的不在赚钱,到时候你只消限制每天的客人数量,保证不亏本就行。如此便抢不到人家多少生意。至于人手……留都没有……中都肯定会有!我可以托马总督帮忙从扬州、中都一带帮忙挖人过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金老板阮某就等你一句话。只要你答应了,好处自然少不了的!大不了,你可以拿三成!”
金步摇踌躇了半晌,点头答应道:“可以。不过我只要一成,多下来的还是照老规矩,请阮老爷分给镇守南京的这些勋贵好了,否则,这生意肯定办不下去的。不过我还是要说,阮老爷最好别动这个心思,就算要动,也一定要秘密行事,千万别为了一时讨好那些士子而大张旗鼓,否则绝对罗不到便宜!”
阮大铖见金步摇答应,有些兴奋地挥了挥手道:“答应了就好,这个我自有计较。”说罢,又转向董白道:“不知董姑娘届时有没有兴趣来捧个场?”
董白无奈,只得道:“这个……青莲一向远居姑苏,来一趟留都并非易事,我自己也做不得主。圆海先生只消与老鸨谈妥便可,只要价钱合
适,应当不是问题。”
阮大铖呵呵笑道:“如此,就更不是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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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一趟,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