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之秀,心中也不
禁有些佩服阮大铖的手段。本来就已经赞不绝口了,可是等到面点上席的时候,整个席面上的所有人对掌勺大厨的赞叹就干脆直接井喷。
因为这一次的面点不是用盘子分到各桌,而是由八个小厮抬着大托盘走了进来,红绸之下云山雾绕,让人看不清端倪。众人的表情都甚是奇怪,阮大铖的心也一下子有些惴惴,暗道,据老周说这次的厨子是个年轻人,前面的菜品还算是不错,这面点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搞这么大名堂,难道里面有货?不过听说这厨子好像是自家谷香阁的首席面点师傅,生意做得不错,想来应该不会给自己丢脸。心下盘算完毕,脸上又恢复了镇定的神色。
托盘被抬到大厅中央稳稳地放下,隔着红绸,宾客们已经隐约闻到面点中透出的花香、果香、甚至还有肉香。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有人心里暗暗想着。
时下的面点无非就是荤馅儿、素馅儿、果脯之类的甜馅儿,这么大个面点居然混了这么多东西,那岂不是蹿了味?枣泥馅儿的里面吃出一块咸肉来,那得多难吃!
阮大铖的心一下子又被吊了起来:这小子还首席面点师呢,不会在这节骨眼儿上犯浑了吧?只见其中一个小厮从托盘边上取了一把扎了红绸的短刀,恭敬地奉给了阮大铖:“请老爷揭绸!”阮大铖犹豫了一会儿,余光看到东林书生那一桌有些嘲弄的眼神,咬咬牙,走出了座位,站在了托盘前,伸手掀开了红绸。
“哇!”
“神了!”
看着这座近一人高的面点,所有的宾客都认不出脱口而出,阮大铖则呆立在当场,良久说不出话来。荞麦揉成的梧桐枝粗壮而有力,碧绿的梧桐叶散发出淡淡的薄荷味
,一凤一凰两只神鸟脚踏祥云,在烈火中舒展着全身的七彩羽毛,一只引颈长鸣,一只睥睨众生,周围的群鸟或献媚或哀鸣或娇啼或争艳或自惭,表情动作各不相同,百花百草亦是争奇斗艳。
“娘的,就冲这么个玩意儿,今儿吃得这一身汗就算值了!”末席的宾客小声议论着。
“跟活得一样唉!”
“没闻到肉香么?恐怕那些个小鸟就是真鸟没拔毛现蒸的!”
“去去去!有没有点儿见识!你见过哪只鸟被活蒸了还能摆出这姿势的?”
一只在门下伺候的周管事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脸喜色地站在大厅中央,高声道:“面点百鸟朝凤一尊,吃虫子的鸟儿是荤馅儿,吃果子的鸟儿是素馅儿,花草树木是果脯甜馅儿!请老爷下刀。”
大厅外比较粗鄙些的宾客已经笑了起来:“管事的,恁许多鸟儿,谁分得清吃荤吃素?咱们还是吃叶子吧!”外面顿时一阵哄笑。
阮大铖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手中的短刀似乎有千斤重,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地举起了刀。
“且慢!”阮大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同席的朱国弼缓缓地站了起来,“如此妙物,圆海兄也下得去手?”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暗暗点头,确实,这么好看的百鸟朝凤若是被一刀刀剐了,实在是煞风景。
阮大铖见有人制止自己,反而觉得如释重负,干脆双手将短刀奉给朱国弼,长叹道:“公爷您是知道在下的,打心底在下也实在下不去手,不如公爷亲自来吧!”
朱国弼连忙摆手道:“别找我!我也舍不得,还是请钱、吴二位来吧!”这一下钱谦益和吴伟业也犯了难:“这么好的东西,就这样一刀砍了?”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