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心中畅快——她恨不得歧江公主也这么死了才好!
等到半年之后,她怀了第二胎,这才从那几乎窒息的悲痛之中挣扎出来。这一回她生的是一个女孩儿,虽然比不得皇长子金贵,但玉雪可爱,却也很招她父皇欢喜。
这样已经不坏了——只要她不想起在她的儿子夭亡之后半年,赵皇后便生了一个男孩儿,她便不会觉得如何心酸。可怎么能不想呢,在她为死去的孩子痛苦得彻夜不眠的时候,她的丈夫得到了他的嫡子,他怕是永远都不会再想起她的骨肉了吧。
这一切是人安排好的吗?是人安排好的吧。
她看着小公主的脸,时常在心里想着,若是这也是个儿子该多好,若是个儿子,今后怎么说也能做个亲王啊……女孩儿有什么用呢?皇帝便是再如何喜欢小公主,真正放在心上的,也还是赵皇后生的儿子啊。没了她的那一个,赵皇后所出当嫡当长,那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了。
想到这一出,她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唯幸小公主康健可爱,皇帝时常来看看,有时也与她有些恩情,借着这一桩,或许她还能有个儿子。
然而,就连这剩下的一点儿希望,旁人也不许她有。春末入夏,她特意嘱咐了乳母照顾好小公主,天色一暗便要将厚帘子换了,免得夜里风凉,溜进殿中吹伤了孩子。岂料千防万防,竟没防住照料公主的宫女打瞌睡,不知公主踢开了被子,第二日便染了风寒。
这伤风是孩儿常见的疾病,季雪川是相信太医们能治好的。然而药水下去丝毫无用,公主非但没有好起来,反倒发起了烧。
小孩子生起病来,从病到死,那是快得很的。不过是半个月,公主便没了,直到她死前两天,皇后才匆匆请来了只为皇帝看诊的御医,那一位是太医院的首官,手段不同凡响,诊治一番之后连脸色都变了:“谁说小殿下是风寒之症?!这分明是风热!你们怎的连这个都诊不出!殿下的病情,是叫你们活生生耽搁的!”
然而此刻知晓,已经晚了,小公主病入膏肓,再好的药都救不回来。帝后大怒,将那几个庸医们夺了身份,令其离开太医院。可他们是当她傻么?若是先前连国手们都分不清风热风寒的时候,太医们看不出蹊跷也便罢了,如今寒热早已分明,他们却“看不出”,生生耽搁了她的女儿。
而院正能看出蹊跷,可偏偏是到公主已然救不好的时候,皇帝才派了他来。
这一回,她不想再追问什么了,她也没得可以问——一切仍然都只是意外,不是么?谁能想到孩子踢掉了被子,染上的不是风寒,却是风热呢?又有谁能否认,给皇子皇女们诊治,不能轻易动用只为皇帝看诊的医官,哪怕是皇后要用,也要先去和皇帝那边求得同意呢?
一切都那么合理,却将她的女儿葬送了,一并葬送的,还有她所有活下去的心念。她的一生这般苦累,当真是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明明是嫡妻,却一辈子都没有战胜过家里的姨娘。想起她早亡的哥哥,若是他不死,也许今天她不会在后宫之中这般无援。她也想起已经做了将军的庶弟,那到底不是和她一条心的啊,他和他的亲姐姐,一点儿都不会关心她的死活,她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一个可笑可悲却不配得到怜悯的嫡女。
她有多少恨,都只能藏在心里头。人人都知道她抱着公主的遗体唱着歌谣,都以为她是疯了,可她很清醒,她已经下了这一生最狠的决定。
同归于尽吧,我活不好,你们也别想活!
她抱着小公主不肯放手,宫女们自然着急,便去请了赵皇后过来想说服她。而当她看到赵皇后与赵丽妃一并进殿的时候,她缓缓低下了头,口中哼着的童谣未停,嘴角却挑起了一个颤抖的微笑。
赵皇后与赵丽妃一并到了她面前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那千年不变的温柔怜悯的微笑:“季明妃,殿里头太闷了,咱们把窗子打开,好不好?”
她摇头,装出一副痴傻的样子,道:“小公主的病还没有好,吹了风,怕是又要加重了。”
赵皇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把小公主给乳母抱出去吃药,好不好?”
她接着摇头:“乳母哪儿比得上亲娘,娘娘,把药给我,我来喂她吧。”
赵皇后正要再说,她身后的赵丽妃却是冷笑道:“好了,四姐姐,说这么多做什么?季明妃不会疯了的,这辈子她都忍过来了,这点儿事,怎么会疯了呢?她不过是装作不知道小公主已经没了罢了,装装可怜,好盼着您和陛下来看她!”
“什么?!”季雪川身子一震,装作愤怒的模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的女儿,她活得好好的!她怎么会死,你怎可如此诅咒陛下的骨肉!”
赵丽妃那精心涂描的朱唇抬起来:“别装了,何必呢?这里是我和四姐姐,又不是陛下,你便是再可怜,我们也不能赐你一个孩子。”
“不可能。”她低头喃喃:“不可能,我的孩子,怎么会……”
赵皇后却瞥了赵丽妃一眼:“五妹妹,别说了。做娘的没了自己的儿女,是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的……”
她叹着气走到季氏身边坐下,道:“你若不是真的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