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是我。”
听到吴二娘的声音,阮氏这才回了魂,拍着胸脯犹带着几分后怕道:
“二娘,是你啊,方才怎么不做声?!”
吴二娘闻言,慢慢垂下头低声道:
“这时辰,我不知道阿娘是睡了没有,想着先看看......”
“罢了罢了,你自小就是这般冒冒失失的,比不得你二哥稳重......我让你带的话,你和你爹说了没?”
阮氏先是责备了一句,随后又急迫地问道。
吴二娘半垂着头,瞧不出神情,闻言也只是低声道:
“阿爹没见我......不过我去了趟青筠院,把浣花骂了一顿,阿娘觉得解不解气?”
说完,吴二娘抬起眼眸,好似满怀期待一般,只是那眼底却蕴藏着阮氏未曾发觉的复杂。
听她这样说,阮氏很是失望,像是泄了气一般靠在门上,随口应付道:
“骂就骂吧,不过是个贱婢......”
话锋一转,阮氏又恨铁不成钢道:
“唉,你爹不肯见你,你就该赖在馥春院,他总要去江氏那里的,如今我失势,你爹自然就宠着她。你这孩子,打小就缺根筋,若是你二哥......”
阮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二娘冷笑着打断了:
“既然二哥这般能干,那你怎么不叫二哥替你传话?”
见她笑容讥讽,阮氏皱着眉头训斥道:
“我说得是实话!你犟什么?还有,你怎么跟阿娘说话的?你明知道你二哥要参加秋闱,这会子岂能分心?”
“阿娘把秋闱看得比自己还重?”
夜风吹在吴二娘身上,吴二娘觉得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又开始犯糊涂!你这孩子......罢了罢了,不说你了行吧。二娘你听着,你二哥若是秋闱中举,咱们都能跟着享福,到时候你爹消了气,阿娘不就能从这儿出去了!傻孩子......”
阮氏察觉到她闺女有些反常,于是耐着性子,语重心长地劝说。
听了她娘的话,吴二娘有些犹豫,可想起那几个婆子的话,吴二娘又多问了一句:
“那要是二哥没能中举呢?阿娘又有何高招?”
阮氏被关在佛堂里许久,身子愈发虚弱,脾气自然也不太好,闻言呸呸了几声,气冲冲道:
“混说什么呢你!怎得这般口无遮拦!你二哥自小就聪慧,怎么会......阿璋定会榜上有名!定会!等阿璋中了举,再参加春闱,高中状元郎,我看谁还敢作贱我!到时候,江氏、浣花、吴宗珏!统统都要仰视咱们!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阮氏眼前好似出现了她心心念念的儿子高中状元郎,光宗耀祖的模样,神情开始变得疯癫又激动,冲着门外的吴二娘狂笑不已。
可见是被关在佛堂久了,有些神志不清了。
吴二娘到底年龄小,被她娘这副疯样子吓得连连后退。
阮氏却以为她要走,从门缝里飞速探出一只手,紧紧拉住吴二娘的衣角,恶狠狠道:
“你要去哪儿?不许走,你去给书房!去馥春院!给我带话!江氏那个贱人,你不要怕她,她只会打人耳光,没有什么新鲜手段,你去馥春院截住你爹,把我的话告诉他......”
吴二娘木木地望着状若疯魔的阮氏,被压抑在心底的绝望与愤怒缓缓渗透出来。
“阿娘,你难道,从没考虑过我的处境么?”
吴二娘一字一顿地问完,眼泪瞬间滚落如断线的珠子。
看到她的眼泪,阮氏一愣,疯癫的模样慢慢褪去,有些手忙脚乱道:
“二娘,你莫哭,是阿娘吓到你了......好孩子,我告诉你,只要你把话带到了,你爹就会心软,我在佛堂的处境也能好些,等捱到了你二哥中举,中状元,咱们,咱们就翻身了!我跟你说......”
“够了!”吴二娘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二哥二哥!你心里竟真的只有他一个人?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二娘!”阮氏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这样谋划,不也是为了你!你怎么会这样问?二娘,二娘,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告诉阿娘!是不是江氏?”
吴二娘此时什么也不想听,她浑身冰冷,只觉得四肢百骸传来难忍的沉重,仿佛被人丢进了万丈水潭。
用力地挣脱阮氏的手,吴二娘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越走越快,直到跑了起来,任凭阮氏如何呼唤也不回头,很快便消失不见。
......
阮氏原以为吴二娘离开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来佛堂,就像前些日子一样孤寂。
不曾想,隔了两日,阮家的人忽然到访。
来的是阮氏的母亲阮老太太。
江氏曾当众下令,不许阮家的人再来吴府,可架不住阮家人会见缝插针啊。
他们无法进吴府,可吴老夫人总要出门应酬吧,今日王家花会,明日张府寿宴,总能让阮老太太逮着机会,拉着吴老夫人哀哀痛哭了几回。
吴老夫人与吴侍郎一样,总是见不得阮家人的眼泪。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