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东十七年,春。
京都,永宁城,天禧宫。
“吉时已到,天禧落成,百官觐见,大赦天下!”
伴着悠长的号角声,阵阵宫乐下,上千舞姬鱼贯而入,匍匐在超长的阶梯下,宛如一幅死寂的平湖。
忽然,号角声停,婉转而轻柔的音乐四面八方飘来。
舞群便仿佛活过来一样,上千人动作整齐却各有各的变化。
音乐越发高昂,伴着鼓声加入,舞者动作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硬朗,似乎在召唤天神。
在音乐的高点,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舞者们像是被什么抽出了力气,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齐刷刷倒下。
“开门红!”
正门开启,一道巨大的红毯从中门一路铺向天禧宫大殿。
顺天皇帝叶继天身穿米黄色滚袍,上描青云祥瑞图,站在他身后的则是新封的天禧王后纳兰卿琳。
王后一身皇家蓝松针缠枝花印花布单罗纱,头发绾了个凰羽花鬓,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七十二颗黑珠,凤翔齐天的步摇熠熠生辉。
随着帝国最高的统治者出来,天禧宫落成大典也宣告开始。
裴桂却没有好心情,朝堂群臣大半年的据理力争根本无法动摇皇帝的决心。
原配刘皇后还是被无故废黜,来自室柔一族的公主竟然上位母仪天下。
哪怕裴桂身位丞相,表面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也生出了无力感。
唯一能争取到的是,把皇后的皇
改成王,这是皇帝最后的妥协。
“丞相为何心事重重,难道很不高兴?”太师傅向空笑吟吟走在他身边。
裴桂没有搭话,只是冷眼加快了脚步。
傅向空,还没有资格跟他说话。
弄臣而已!
当了十几年的皇帝,叶继天已经着手寻求长生,宠幸方士,更是将其中佼佼者傅向空抬到太师的位置。
那可是三公的位置,却轻易给了毫无贡献,连寒门都不是,甚至出身无品无阶的方士!
若不是他唆使皇帝,说北方明珠纳兰卿琳是紫微星伴星下凡,封后可以让他延年益寿,让顺天更加繁荣,北方安定。
叶继天也不会昏了头去废黜刘皇后。
傅向空也没有在乎裴桂的态度,他知道世族出身的官僚从来都看不起他,但是他就喜欢这群人看不惯他,又干不了他的样子。
肆意笑了两声,傅向空的脚步也提快,隐隐和裴桂并肩而行。
步入大殿,煌煌之风迎面而来,裴桂找到座位落下,旁边布政司使范进斜肩靠近他。
“丞相。”
“何事?”
范进看了一眼对面春风得意的太师傅向空,轻声道:“此僚昨日以李兆才伐博州失败为机,似乎想插手神武军。”
同为世家,一荣俱荣,裴桂当然站位李家的,“卫国公怎么说?”
卫国公李裕基是李兆才的伯父,早年跟着顺天开国皇帝披荆斩棘,一路荣升到国公的地位。
“李兆才已死,
崔宋覆灭,保全神武军。”范进说完便坐回位置上,目视前方。
裴桂也没有回答,只是闭目养神,等内务府总管将大典主持完毕,群臣三呼万岁。
行完大礼,便要开始四夷朝圣,等各方小国来的使者送上礼物,得到皇帝叶继天的回馈后,便欢天喜地的离开。
这时裴桂才睁开眼,而对面的傅向空也含笑看过来。
“今日朝会,拟订平叛战事及后妃封号。”
阴阳司使刘白泽站了出来:“臣刘白泽有事启奏。”
“准。”叶继天眯着眼,食指轻轻敲打着桌案。
“陛下,臣及诸位阴阳师夜探五合,发现四江之地竟然有黑星吞日之兆,臣请核对南疆平叛战事不利。”刘白泽说完便后退一步回到太师身后。
此时,吏政司使公孙闵看了一眼太师,连忙站出来,“陛下,南疆战事不利处有二,其一是易州崔琰,混乱四州兵马盛大,讨伐大军兵败而归;二是博州反贼崔宋,以数万贼兵击败李兆才率领的精锐禁军,左右神武军。”
叶继天睁开眼,探过身子,“前日不是说平定南疆指日可待,怎么今天又说博、易二州反贼势大?”
公孙闵回道:“陛下,其他地方的确平定了,唯有二处反贼仍未消灭。”
“公孙大人!”这时,兵马司使卢邕(音同庸)站出来,“禀报战事乃兵马司之职,你们吏政司还是做好份内的事吧!”
“卢大人
,逆贼不服王化,人人得而诛之,怎能只算兵马司所有?”公孙闵道。
“朝堂有朝堂的规矩,公孙大人,不要逾矩了。”卢邕甩了甩袖子,朝叶继天行礼,“陛下,公孙大人说的并不完全,四江之地只有两股较大的反贼,分别是画江反贼侬智深,琴江反贼崔琰还在苟延残喘,崔宋早已被神武军消灭。”
叶继天看向刘白泽,“刘卿,这黑星当指的是哪个?”
“似是博州之贼。”
“臣刚刚说了,博州之贼已灭。”卢邕直接说道。
公孙闵冷笑一声,“那为何讨伐博州的李兆才会兵败